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废弃信号塔的金属外壳上，发出“噼啪”的脆响，混着远处城市断续的警报声，把顶层平台的气氛搅得格外压抑。裴星冉半跪在地，掌心按在冰凉的控制台接口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沾满油污的脸颊上冲出两道蜿蜒的痕迹。
对面的亚历克斯靠在断裂的信号天线旁，昂贵的定制西装被雨水淋得皱巴巴的，却依旧端着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把玩着手中的能量手枪，枪口漫不经心地对着裴星冉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裴，你以为凭这点小伎俩就能赢我？启动那些破烂设备的时间，足够我射穿你的心脏三次。”
裴星冉没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控制台的指示灯从红色跳转为幽蓝，细微的电流声在雨声中逐渐清晰。他能感觉到“情绪共享”系统正在渗透自己的神经，紧接着，无数细碎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住在老城区的张奶奶抱着发高烧的孙子，在黑暗中摸索着找不到退烧药时的绝望；是电力公司的抢修工小李，被倒塌的电线杆砸中腿，躺在积水中呼救时的痛苦；是幼儿园老师陈姐，把三十多个孩子护在教室角落，听着外面的爆炸声瑟瑟发抖时的恐慌。
“够了！”亚历克斯突然的怒吼打断了裴星冉的感知。裴星冉睁开眼，看见亚历克斯正痛苦地捂着额头，能量手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原本倨傲的脸上爬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像是突然被扔进了冰窖。
“不……这不是我的感觉……”亚历克斯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信号天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血丝：“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些……那些肮脏的街道，那些哭喊的穷鬼，他们的感觉怎么会跑到我脑子里来？”
裴星冉慢慢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肩膀上。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能量手枪，掂量了两下，又扔回给亚历克斯。“这不是我的能力，”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雨声的力量，“这是你和你的共济会，带给这座城市的‘礼物’。你不是一直说平民都是蝼蚁吗？现在，尝尝蝼蚁的痛苦是什么滋味。”
亚历克斯一把抓住空中的手枪，却没有立刻指向裴星冉。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搅动。突然，他抱着头蹲了下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裴星冉知道，系统已经开始传输共济会的秘密了。他能清晰地“看见”亚历克斯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在共济会的秘密会议室里，红木长桌上铺着城市地图，地图上用红色标记着十几个区域，那些都是即将被“清理”的平民区。亚历克斯站在地图前，对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侃侃而谈：“那些贫民窟的蛀虫浪费着宝贵的资源，只有把他们全部转移到‘净化区’，城市才能恢复真正的秩序。”
“还有军火交易！”亚历克斯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上个月在港口，我们把五十箱神经毒气卖给了黑市商人，你说要用来‘测试平民的抗压能力’……不对！我没有说过！是你们逼我的！”
裴星冉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亚历克斯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逼你的？是你看着那些毒气弹被装上卡车时，脸上的笑容逼你的？还是你拿着交易分成的黑卡，在赌场一掷千金的时候，良心逼你的？”
“闭嘴！”亚历克斯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他抬手就要扣动扳机，可手指刚碰到扳机，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裴星冉清楚地看到，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那是上次毒气测试中，唯一一个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孩子，她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睁着大眼睛问亚历克斯：“叔叔，我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啊——！”亚历克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能量手枪再次掉在地上。他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流进沾满泥泞的衣领里。“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奉命行事……那些孩子……”
裴星冉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他知道“情绪共享”的副作用很大，长时间的情绪灌输不仅会冲击亚历克斯的神经，自己也会受到波及。刚才那些绝望和痛苦的情绪，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脏上，让他忍不住一阵反胃。
“奉命行事？”裴星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那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净化区’，其实是用来做人体实验的集中营？你卖出去的神经毒气，已经在三个贫民窟造成了大规模伤亡？”
亚历克斯的抽搐突然停了下来。他僵硬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裴星冉，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会长说……会长说净化区是为了给平民提供更好的生活……”
“会长？”裴星冉冷笑一声，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共济会会长正和几个外国商人交谈，桌子上放着一份人体实验的协议。“你口中的好会长，正在把这座城市的平民当成商品，卖给国外的生物公司。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管理者，其实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一把沾着平民鲜血的刀。”
亚历克斯呆呆地看着屏幕，身体晃了晃，差点从平台上摔下去。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屏幕，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这……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跟着会长二十年……他说过要建立一个没有贫穷的世界……”
“没有贫穷的世界？”裴星冉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屠杀和实验建立起来的世界？亚历克斯，你醒醒吧。你以为你掩盖的是共济会的秘密，其实你掩盖的，是你自己的懦弱和残忍。”
就在这时，控制台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变成了雪花。裴星冉心里一沉，立刻低头查看，发现系统的能量储备正在快速下降，而且有一股陌生的信号正在试图入侵系统。
“有人在破解我的系统！”裴星冉脸色一变，伸手就要重新启动防护程序，可刚碰到控制台，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电流从掌心传来。他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掌心已经被电得焦黑。
亚历克斯趁着这个机会，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捡起地上的能量手枪，对准了裴星冉的后背。他的眼神里不再有刚才的痛苦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裴，你破坏了会长的计划，你必须死！”
裴星冉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枪口的冰冷和亚历克斯身上的杀气。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跳动，试图在系统崩溃前，把共济会的秘密传输到外界的安全服务器上。“亚历克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申请减刑。”
“减刑？”亚历克斯狂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我自己都数不清。就算减刑，我也得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与其那样，不如拉着你一起死！”
裴星冉的心脏猛地一紧。他知道亚历克斯现在已经彻底疯了，跟他讲道理根本没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控制台旁边的应急开关，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他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共济会的秘密？我早就把备份文件发给了我的同伴，只要我一死，那些秘密就会立刻传遍整个城市。到时候，共济会会比我死得更惨。”
亚历克斯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他眼神闪烁着，显然在犹豫。裴星冉抓住这个机会，猛地转身，将控制台旁边的应急扳手用力往下一扳。平台两侧的防护栏突然升起，同时，控制台下方弹出一个烟雾弹，“砰”的一声炸开，白色的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平台。
“该死！”亚历克斯的怒吼声从烟雾中传来，紧接着是子弹打在金属栏杆上的“叮叮当当”声。裴星冉借着烟雾的掩护，快速爬到平台的另一侧，躲在信号塔的支撑柱后面。他捂着被电伤的手掌，疼得龇牙咧嘴，可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刚才已经成功把一半的秘密文件传了出去。
烟雾慢慢散去，亚历克斯拿着手枪，在平台上四处张望。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裴，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他一边喊，一边慢慢朝着支撑柱的方向走去，脚步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裴星冉屏住呼吸，紧紧贴着支撑柱。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亚历克斯的对手，刚才的电流已经让他的手臂失去了力气，而且“情绪共享”带来的副作用还在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到同伴赶来支援。
就在亚历克斯快要走到支撑柱前的时候，平台下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几道手电筒的光束照了上来。“亚历克斯先生，我们是会长派来支援您的！”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
亚历克斯的眼睛一亮，立刻朝着光束的方向喊道：“我在这里！裴星冉也在这里，快抓住他！”
裴星冉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想到共济会的人来得这么快。他抬头看了看信号塔的顶端，那里有一个通往塔顶的梯子，或许可以从那里逃出去。可就在他准备爬梯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刚才被压制的情绪副作用再次爆发，无数的痛苦和绝望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差点晕过去。
“抓住他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爬上了平台，看到裴星冉后，立刻大喊着扑了过来。裴星冉勉强侧身躲开，可手臂却被对方的指甲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亚历克斯也冲了过来，手里的能量手枪对准了裴星冉的胸口。“裴，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跑！”他狞笑着，手指慢慢扣向扳机。
裴星冉闭上眼睛，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可他并不后悔。至少他已经把一部分秘密传了出去，总有一天，共济会的罪行会被公之于众。
可就在这时，亚历克斯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裴星冉惊讶地睁开眼，看到亚历克斯的后心插着一把匕首，而刚才那个扑过来的黑衣人，正站在亚历克斯的尸体旁边，朝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别说话，跟我走。”黑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他快速扶起裴星冉，朝着平台另一侧的逃生通道走去。
裴星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个黑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还有，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熟悉？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逃生通道的时候，平台下方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黑衣人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来不及了，跟我从这里跳下去，下面有我的人接应。”他指着平台边缘的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连接着下面的一栋大楼。
裴星冉没有犹豫，跟着黑衣人爬上了平台边缘。他回头看了一眼亚历克斯的尸体，又看了看远处被黑暗笼罩的城市，心里暗暗发誓：共济会，我一定会让你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两人顺着绳索滑了下去，落在了一栋大楼的屋顶上。屋顶上停着一架小型直升机，几个穿着同样服装的黑衣人正在等待。看到他们下来，立刻迎了上来：“队长，我们该走了，共济会的人快要追来了。”
那个救了裴星冉的黑衣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把裴星冉扶上直升机。就在裴星冉踏上直升机的那一刻，黑衣人突然开口道：“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安全了，我会告诉你一切。对了，我叫陈默，是你父亲的老部下。”
“我父亲的老部下？”裴星冉愣住了。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
陈默没有再多说，转身登上了直升机。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转动，卷起一阵狂风。裴星冉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他父亲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陈默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还有，共济会的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