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云仙大酒楼二楼西侧的房间里,张开心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左手高高举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凑近烛光。
那烛光摇曳,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借着这光亮,
能清晰看到羊皮上有一个“江”字,旁边还蜿蜒着几条曲线。
他右手捏着柄竹骨折扇,百无聊赖地用扇骨在掌心来回摩挲,眼睛死死盯着那几条曲线,
嘴里嘟囔个不停:“就这画技,搁南城那地儿,顶多算幼儿园小朋友的水平。
就一个‘江’字加几条弯线,这也能叫地图?
怕不是画错了吧?”
说着,他把羊皮往胸口一按,身子一扭翻了个身,床板不堪重负,“吱呀”响了一声,仿佛在抗议他的折腾。
没等半炷香的功夫,他又猛地坐起来,动作太急,差点闪了腰。
一把抓起羊皮,再次凑到烛火前,连羊皮边缘的褶皱都不放过,
仔仔细细地扒拉着看:“六张拼图才找着一张,剩下那五张到底藏哪儿了?
总不能在元兵的金库里吧?
要是真在那儿,进去倒是容易,可出来怕是得脱层皮咯——
我这小命还得留着陪女神姐姐呢,
可不能就这么搭进去。”
“六张拼图,这才第一张,啥时候才能找到第二张啊?”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摸出怀里的小银镜。
这银镜可是稀罕玩意儿,是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塞在牛仔裤口袋里的。
他把羊皮小心翼翼地铺在镜面上,对着烛光不断调整角度,翻来覆去照了半天,眼睛瞪得老大,
可除了那显眼的“江”字和曲线,连个多余的墨点都没找着。
“想当年在南城一中计算机房,我画cAd图闭着眼都能整出三维图,
现在对着这张破羊皮却犯了难,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他忍不住发起牢骚,重重地叹了口气。
叹完气,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了:“也不知道我妈现在广场舞跳得咋样了,她新学了个扭腰的动作,估计又在跟李阿姨比输赢呢。
我爸那棋瘾,怕是还天天蹲在小区凉亭里,输了就耍赖说人家悔棋。”
想到这儿,他把银镜贴在胸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眶不知不觉有点发潮。
每到夜里安静下来,他就忍不住怀念在南城的日子。
他把羊皮放在腿上,顺手拿起折扇“啪”地展开,
扇面上是他自己画的歪嘴笑脸——是今天照着灶台上的瓷碗画的,
当时月阿古拉慧还笑他画得像哭。
“要是能回去一趟就好了,哪怕就看一眼爸妈……”他叹了口气,
又赶紧摇摇头,像是要把这念头甩出去,
“不行不行,现在还没找齐文陆遗书,要是我就这么走了,
女神姐姐、李苏梅,以及二姐等六个师父,对了还有婉宁妹妹怎么办?
他们可都还指望着我呢。”
一想到陆婉宁,他心里就热乎起来。
上次陆婉宁回东岛看奶奶,他本来想跟着去,可当时正是美食大赛的关键时期,实在走不开。
后来二姐告诉他,大师父早就过去了,有“神医妙手”在,奶奶肯定能好。
可他还是懊悔不已:“我要是去了,至少能陪着婉宁妹妹,她也不用一个人赶路那么辛苦。
唉,都怪这美食大赛,耽误了我陪她。”
“也不知道婉宁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奶奶的身体是不是全好了?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他越想越坐不住,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外面的月光趁机溜进来,洒在地上。
他想起陆婉宁穿灰衣服的样子,想起她舞剑时飘动的剑穗,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傻笑。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猛地灌了一口。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往下滑,脑子也清醒了些。
接着,他把羊皮铺在桌上,又拿起折扇,用扇尖在“江”字上点了点,自言自语道:“文先生,那可是前朝大儒,肯定不会把线索藏得太偏。
‘江’字……大元的江多了去了,黄河、长江、淮河……总不能一条条去找吧?
这可得好好想想。”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只好又回到床上,把羊皮放在枕头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把画着歪嘴笑脸的折扇。
困意慢慢袭来,他闭上眼睛,心里盘算着:
明天一早,又要进月阔察儿大府,看看能不能找到第二张拼图。
而另一边,陆婉宁正夹紧马腹,手中马鞭在夜空中用力一甩,“啪”地甩出一道脆响。
她身上的灰衣下摆被夜风掀得“呼呼”作响。
胯下这匹马是今天下午在驿站新买的,毛色虽比不上东岛那匹“踏雪”光亮,却也脚力十足。
马蹄翻飞间,溅起一路尘土,可她仍嫌马跑得不够快,指尖紧紧扣着缰绳,指节都泛白了。
三天前回东岛时,奶奶正坐在院角摘菜,瞧见她进门,立刻笑着招手,
气色比铭叔和罗姨说的好了太多——云仙六侠之首“神医妙手”张逸的方子果然管用。
夜里,母亲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让她多住些日子,奶奶也在一旁帮腔,说要教她做拿手的鱼丸。
她嘴上应着,心里却早飘去了云仙大酒楼,满脑子都是张开心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还有他挂在嘴边的“婉宁妹妹”。
“婉宁啊,出门在外,一定要让护卫跟着,多备上两匹好马……”出发那天,
奶奶满是担忧的叮嘱,依旧在婉宁耳边清晰回荡。
可婉宁这姑娘,骨子里透着股倔强,她只往怀里揣了些碎银,连个随从都没带。
路过第一个驿站的时候,婉宁看着从东岛带出的马,
虽说这马跟随自己许久,可她还是狠狠心,把马托付给驿卒照料,
又花了高价,换了匹脚程更快的。
一路马不停蹄,到了下一处村镇,见那马跑得有些疲态,婉宁二话不说,立刻找马贩新买了一匹。
她腰间长剑的缠绳,都被她攥得发烫。
这一路,实在是辛苦,风吹日晒不说,连口水都顾不上多喝。
白日里,她顶着炎炎日头赶路;
夜里,就借着星月的微光疾驰,一天也就敢在深夜歇上三个时辰。
但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张开心,婉宁心里就乐开了怀。
马蹄声“哒哒哒”地敲在石板路上,婉宁望着向北的路,
给自己暗暗打气:“六子哥,这次我定要给你个惊喜。”
不知睡了多久,张开心突然感觉有人在摇他。
他猛地从睡梦中坐起身,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看到个长发女子的身影。
女子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影影绰绰。
张开心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地惊叫一声:“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