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心不在焉地走在宫道上,朱红宫墙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方才在宫中,她一直强撑着得体笑容,此刻只觉得脸颊发僵。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燕临昨夜送她回府时,在马车里突然凑近说的话:
“宁宁,等我从军营回来,我再亲自教你骑马。”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惊得她差点打翻手中的茶盏。
他偏偏还要追问:“怎么?不敢学?”那语气里的笑意,让她连指尖都跟着发烫。
那样明亮的眼神,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前世的血海深仇。
她恨自己前世的凉薄自私,恨自己间接害得他家破人亡。
可这一世的燕临什么都不知道,依旧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靠近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着的全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让她那份深埋心底的愧疚,如同遇见春雨的野草,疯狂滋长,快要将她吞没。
“不能再想了……”她低声告诫自己。
转过回廊,到了宫内女眷暂歇的暖阁外,却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姚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哭哭啼啼的,万一被人瞧见可不好。”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
“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另一个声音劝道。
姜雪宁本不欲多事,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那哭泣的女子哽咽道:
“我……我是想起了那张遮,心里难受。他一个寒门出身,家中只有一个寡母,若不是父亲说他还算有几分贤能,我怎会同意这门亲事……”
姜雪宁的脚步顿住了。
“那不是很好吗?”有人接口。
“好什么呀!”那姚小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如今他不仅得罪了兴武卫,连圣上都触怒了!这样的人,我还嫁他做什么?我想要退亲。”
她越说越激动:“况且那张遮已经退过两次亲了,谁知道是不是他命里带煞……”
“姚姐姐莫急,”
这次是尤家二姑娘尤月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
“我有个主意。你只需对外说张遮命硬克妻,这话传得多了,亲事自然就退了,还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姜雪宁眸光骤然一凛,原本温顺垂着的眼睫倏地抬起,眼底寒光乍现。
她猛地推开门,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屋内众人,最后定格在尤月脸上。
“尤二姑娘这背后毁人清誉的本事,倒是越发长进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刺骨的寒意。
“莫非尤家的家风便是如此?随意编排朝廷命官,是要吃官司的。”
屋内霎时鸦雀无声。
几位贵女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姜雪宁会突然出现。
尤月更是涨红了脸,手指绞着帕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雪宁的心口剧烈起伏着。
张遮——那个前世唯一不求回报帮她的人,那个因为她一念之差而断送前程的清官。
他本该有更好的结局,却为了她这个不值得的人徇私枉法,最终身陷囹圄。
重活一世,她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污蔑他。
“张大人为官清正,朝野皆知。即便真有不是,也轮不到我们在此妄加议论。”
她冷冷道,目光扫过众人,“诸位都是名门闺秀,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说罢,她转身离去,留下满室寂静。阳光从窗棂间漏进来,照在她挺直的背脊上,竟有几分孤勇。
与此同时,勇毅侯府内,灯火通明。
“系统,你说的超级大礼包,到底什么时候能兑现?”
【宿主别急,正在为您兑换奖励!叮叮叮——检测到系统版本过旧,正在自动升级中,请稍候……】
“还升级?”燕临挑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你这系统,倒是比宫里的规矩还多。”
约莫一炷香后,他眼前突然金光大作,一道光幕在虚空中展开。
无数名字如星辰般浮现,最上方赫然是五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平南王逆党相关人物。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血仇:定国公薛远、兴武卫指挥使周寅之……
可结交的重要党羽:户部侍郎张遮、清远伯尤文……
隐藏大鱼: 谢危、贤妃(薛姝姑姑)……
“!!这……”燕临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边的茶盏也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谢危”二字,声音发紧:“系统!你先前说谢先生可助我,现在又说他是逆党相关的人物?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谢危详细背景。但系统检测到,他对宿主绝无恶意。】
“绝无恶意?”燕临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一个与逆党相关的人却对我没有恶意……谢先生,你藏得可真深啊。”
他的目光又落在“薛远”和“周寅之”的名字上,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前世燕家满门血债,终于找到了债主。
“薛家……好一个薛家!”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杀意凛然。
【恭喜宿主与姜雪宁亲密度达到50%!获得了专属奖励:平南王逆党核心名单!请宿主再接再厉!】
燕临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夜风吹散心头的戾气。
既然知道了敌人是谁,知道了谢危是友非敌,那他更不能贸然行事。
“系统,你可以看我现在的武力是什么级别吗?”
【当然可以啦!马上为宿主调到属性面板。】
光幕立即变换:
【武力:70\/100】
【谋略:62\/100】
【统帅:75\/100】
【特殊技能:情绪感知(中级)】
“还不够……”燕临喃喃自语。
他要对付的是盘根错节的逆党,是手握重兵的定国公。
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
他转身从兵器架上取下长剑,在院中舞了起来。
剑风凌厉,卷起满地落叶,仿佛要将前世的仇怨尽数斩断。
“明日一早,我便去燕家军营。”他收剑而立,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比剑锋更亮。
“不仅要练武,还要研习兵法,结交将领。”
他收剑入鞘,指尖缓缓抚过冰冷的剑刃。月色在他眼底沉淀成深不见底的幽潭。
是了,他要这天下,更要那个让他爱恨两难的人。
既然愧疚是困住她的枷锁,那他便将这枷锁铸得更牢些。
既然她总想逃,那他就将整个江山铺成网,看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宁宁,”他对着皇宫方向低笑,声音融进夜色里,
“待我铲平这些魑魅魍魉,你说……该怎么谢我?”
剑锋映出他唇畔势在必得的弧度。
他要她亲眼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踏碎仇敌骸骨,如何将万里山河捧到她面前。
到那时,她欠他的,就该用余生慢慢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