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烛火在纱罩里跳动着柔和的光晕。
姜雪宁刚服侍燕临喝完最后一副“固本培元”的汤药,正拿着湿帕子替他擦拭嘴角。
两人靠得极近,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和药汁清苦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宁感。
燕临半靠在床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
烛光为她细腻的肌肤镀上一层暖色,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温柔。
这些时日,她为他熬药、换药、操心饮食起居,将那些细微的关怀落到实处,让他那颗在权谋泥沼中打滚的心,时常被熨帖得柔软。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感受着她指尖偶尔划过皮肤的微凉触感,燕临心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在静谧的夜晚和温存的气氛中,悄然绷紧,又隐隐有断裂的趋势。
“宁宁,”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嗯?”
姜雪宁抬眸看他,眼神清澈,带着询问,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以为他伤口又疼了。
就在她抬眼的瞬间,燕临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渴望,猛地从靠坐的姿势坐直了身体。
这个动作牵动了左腿,带来一丝轻微的、早已习惯的隐痛,但他此刻全然不顾。
他那只未受伤的、有力的手臂倏地伸出,精准地揽住了姜雪宁纤细的腰肢,不容分说地稍一用力——
“啊!”
姜雪宁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他稳稳地抱到了他的大腿上坐着,
背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寝衣,能清晰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和胸腔下有力而略快的心跳。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也太过突然。
姜雪宁的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她又羞又急,下意识地就想挣扎着站起来,双手抵在他胸口:
“燕临!你……你胡闹什么!快放我下来!你的腿还没好完全呢,这样压着怎么办?!”
她语气慌乱,带着真切的担忧。
“没事,”
燕临的手臂如同铁箍,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传来,叹息着,
“没压着受伤的那边。宁宁,你别动……”
他顿了一下,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我就想……抱抱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示弱的渴望,让姜雪宁挣扎的力道不自觉地小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紧绷,也能感受到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
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软又麻。
她不再用力挣扎,只是身体依旧有些僵硬,心跳如擂鼓。
就在这时,燕临忽然动了。
他稍稍偏头,寻到她的唇瓣,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并不粗暴。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带着试探和珍视。
姜雪宁脑中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近在咫尺是他纤长的睫毛和紧闭的眼眸,唇上传来温软微湿的触感。
她没有拒绝,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身体里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让她四肢微微发麻。
感受到她的默许,燕临心中那簇压抑了许久的火焰轰然腾起。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指尖插入她柔软的发丝,固定住她的头,将这个吻加深。
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积累多日的思念、渴望,以及某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辗转厮磨,深入探索。
他的气息炽热而霸道,将她完全笼罩。
姜雪宁被动地承受着,最初的僵硬渐渐融化,化为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酥软。
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手无意识地攀上了他的肩头。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两人渐渐交融、变得粗重紊乱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滚烫,弥漫着药香、暖意和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小白猫系统不知何时把自己团成了一个毛球,死死埋在窗台角落的软垫里,
只露出一条尾巴尖,电子音在燕临脑中碎碎念,带着强忍的颤抖,
【宿主你你你……注意腿!注意形象!虽然本系统理解你憋了很久,但是……啊啊啊!本系统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喵!!!】
燕临此刻哪里还听得进系统的唠叨。
他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怀中人的甘甜与柔软里,只觉得这些时日的忍耐、算计、伤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好的慰藉。
他的吻从最初的急切渐渐变得绵长而缠绵,带着无尽的怜爱与占有欲。
然而,就在这旖旎升温、几乎要失控的边缘——
“世子!”
一声急促的、带着明显焦急的呼喊,伴随着房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推开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静谧的室内!
青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室内情形,只凭着职责和紧急程度冲口而出:
“世子!京城急报!周寅之的密信,加急送达!恐有巨变!”
话音落下的瞬间,青锋才猛地看清床榻边的景象——
自家世子正紧紧抱着衣衫微乱、面色潮红的夫人,两人唇瓣分开,气息不稳,眼神都带着被打断的愕然和……杀意(来自世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燕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眼底刚刚的柔情蜜意瞬间被暴戾的怒意取代。
他甚至没松开姜雪宁,直接抬起那条“伤腿”(实则早已无碍),快如闪电般朝着门口的青锋方向——
“嘭!”
一声闷响,是燕临的脚隔着一段距离,狠狠踹在了旁边的矮几上!
矮几被踹得猛地一滑,撞在门框上,发出巨响,上面摆着的茶杯药碗“哗啦啦”摔了一地!
“青!锋!”
燕临的声音冷得掉冰碴子,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怒意和被打断好事的狂躁,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否则,现在就给本世子滚去北境挖三年煤!”
青锋被那一声巨响和世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气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发颤:
“打扰了……属、属下该死!
但……但密信内容,涉及薛远异动及宫中……属下不敢耽搁……”
听到“薛远异动”和“宫中”几个字,燕临眼中翻涌的怒意才勉强被理智压下一丝。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沸腾的邪火,手臂却依旧牢牢环着怀中身体僵硬、羞得几乎要缩进他怀里的姜雪宁。
他低头,看向姜雪宁。
她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前,只露出通红滴血的耳廓,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羞是气还是吓的。
燕临心中戾气稍减,升起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烦躁。
他拍了拍姜雪宁的背,声音放柔了些,却依旧带着未散的冷硬:
“宁宁,别怕。你先回房休息,我处理点事。”
姜雪宁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如蒙大赦,连头都不敢抬,胡乱点了点头,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
也顾不得整理微乱的衣裙,几乎是踉跄着、同手同脚地快步冲出了房间,经过青锋时,更是看都不敢看一眼。
直到姜雪宁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燕临才将冰冷刺骨的目光重新投向瑟瑟发抖的青锋。
“信呢?”
他声音平静,却比刚才的怒吼更令人胆寒。
青锋连忙从怀中掏出那个带着特殊标记的细小竹筒,双手高举过头顶。
燕临接过,看也没看青锋一眼,只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青锋如获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守在门外,心有余悸。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室被打散的暧昧气息。
燕临捏着那枚小小的竹筒,指节微微泛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锐利的寒光。
旖旎温存被猝然打断,但正事,容不得片刻耽搁。
他拆开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
烛光下,周寅之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内容却让燕临的瞳孔骤然收缩。
(薛远密调心腹将领三人,携不明令符,已于三日前秘密离京,方向疑似西北。
宫中御医接连被召,脉案封存,恐圣上病情有变。薛太后近日频繁召见宗室老臣……寅之惶恐,解药乞赐。)
西北……通州正在京城的西北方向。
不明令符?圣上病重?薛太后动作频频?
燕临缓缓放下纸条,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深秋的寒风吹散室内的燥热和残留的甜腻气息。
他望着漆黑无星的夜空,眼神深不见底。
看来,薛远,终于要忍不住了。
风雨,真的要来了。
而他,必须比所有人更快、更狠地做好准备。
只是……想起方才宁宁羞窘逃离的背影,他心中又是一阵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