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国,宇宙科学局。
托雷英和爸爸守在实验室里,紧张关注着前线的信号。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气压低沉的甚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着泰罗和赛罗的两个能量信号标识,正沿着托雷基亚预先计算出的在混沌能量流中的最优路径,缓慢而向着代表失踪人员的微弱信号源靠近。
托雷基亚站在控制台前,目光一刻不离地紧盯着屏幕,修长的手指悬在操作界面上,随时准备根据前方传回的微量数据修正模型。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但那微微紧绷的面部和过于挺直的脊背,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托雷英紧紧挨在爸爸身边,双手交握在胸前,蓝色的眼里充满了祈盼与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第一至二分钟,信号稳定,路径清晰。
第三分钟,第四分钟,遭遇了一次小范围的时空湍流,但在托雷基亚及时提供的规避坐标下,有惊无险。
第五到六分钟,信号强度似乎有所增强,显示他们可能正在接近目标。
托雷英感觉到爸爸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她自己的心也稍稍提起了一点。
然而,这短暂的希望如同泡沫般脆弱。
第七分钟意外突然发生——
屏幕上,代表泰罗和赛罗的两个信号标识,没有任何预兆地,猛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从监测屏幕上消失了!
“?!”托雷基亚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缩。
“父亲!赛罗哥哥!”
托雷英失声惊呼,恐惧瞬间拽住了她的心脏。
几乎是同时,一直在旁边辅助数据协调,同样密切关注屏幕的希卡利也瞬间绷直了身体。他锐利地扫过所有数据流,声音低沉而急促。
“不是常规干扰!信号丢失得太彻底,像是被强行抹除或者陷入了绝对隔绝区!”
托雷基亚没有回应,或者说,他已经无暇回应。那双总是流转着智慧与理性光芒的蓝色眼灯,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慌乱。他几乎是扑到了控制台前,手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光屏上疯狂操作,调动所有可用的监测频段,扩大搜索范围,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扫描、定位……
希卡利也立刻加入,试图从能量背景噪音和时空曲率变化中寻找蛛丝马迹。
“不可能……路径没有错误……能量湍流也在预测范围内……怎么会……”托雷基亚低声疾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所有的数据模型都在告诉他,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除非……除非裂隙内部发生了无法预测的结构性坍塌,或者他们遭遇了无法抵御的时空乱流,被瞬间抛到了监测范围之外,甚至……更糟。
第八分钟,屏幕上依旧是一片死寂。
除了背景的噪音和远处战场的能量干扰波纹,属于泰罗和赛罗的信号,如同被黑暗彻底吞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托雷基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沉入冰冷的深渊。疯狂搜索的手指渐渐慢了下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希卡利也停止了操作,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表示他这边也一无所获。
一种名为“失去泰罗”的恐惧,如同最粘稠的黑暗,开始从托雷基亚的心底弥漫开来,几乎要淹没他所有的理智。
他想起了泰罗离开时那个坚定的眼神,想起了通讯器里他沉稳的“明白,拜托了”,想起了那人如同太阳般炽热温暖的光……难道,这光芒就要这样熄灭在那片虚无的混沌里了吗?
第九分钟,绝望的气息在实验室里弥漫。
托雷英已经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爸爸僵硬的背影,那背影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单薄和无助。
托雷基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他的内心正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理性在告诉他,根据现有数据和时空理论,生存几率已经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情感……他那颗跳动的心脏里,情感却在疯狂地嘶吼、挣扎。
如果他真的……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脑海——如果泰罗真的回不来了,这个他所认为的充满虚妄和光暗对立毫无意义的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光之国的存亡?宇宙的和平?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正义”?没有泰罗的光芒照耀,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更加彻底的虚无和混沌!
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构思,该如何用最极端、最毁灭性的方式,去报复这个夺走了他太阳的该死的宇宙……这念头如此黑暗,如此危险,让他胸口那圈抑制器都隐隐发出了不安的嗡鸣。
希卡利敏锐地察觉到了托雷基亚周身气息那危险的不稳定波动,他上前一步,手按在托雷基亚的肩上,沉声道。
“托雷基亚!冷静!信号消失不等于最坏的结果!或许只是暂时的屏蔽!”
第十分钟——
就在托雷基亚的理智即将被那黑暗的浪潮彻底吞噬,托雷英的泪水抑制不住涌出的刹那——
嘀——!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提示音,如同划破黑暗的曙光,猛地从主控台上响起!
屏幕上,一个熟悉而顽强的能量信号标识,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猛地在一个预设的备用坐标点重新点亮,是泰罗的信号!紧接着,赛罗的信号也挣扎着闪烁了几下,稳定了下来。
托雷基亚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失而复得的信号,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光芒,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悸动。
“出现了……爸爸!信号出现了!”
托雷英带着哭腔喊道,眼泪再次忍不住滚落下来,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希卡利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看向托雷基亚的目光中带着理解与宽慰。
托雷基亚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近乎贪婪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稳定跳动的、属于泰罗的光点。仿佛要将它刻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过了好几秒,他才极其缓慢地呼出了一口憋了太久太久的郁气,一直紧绷到极致的肩膀终于微微垮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泰罗的光点,动作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嗯。”
托雷英看着爸爸终于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只觉得他声音沙哑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