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驻地,韩春明召集赵前胜与六哥,将今日遭遇细细道来。
二人听罢顿时激动难耐,扯着嗓门对韩春明嚷道:
“这种大事怎能少得了我们?要我说就该带着弟兄们直捣黄龙,看看那洞里藏着什么宝贝!让底下人干活难免偷奸耍滑,不如咱们亲自坐镇。
这么多人手还有什么好怕的?”
韩春明本不愿让他们涉险,可见二人这般架势,心知即便此刻拦着,日后他们定会私自行动。
思忖片刻,他终是点头应允,随即拨通电话调派人手。
六哥也召集了弟兄,两支队伍近百人浩浩荡荡奔赴山口。
行至山隘处,韩春明在荒草丛中发现辆伪装过的越野车。
扯开遮蔽的枝桠,只见是辆半旧不新的吉普,车上还散落着些器械。
手下查验装备后冷笑道:
“韩先生,绝不会错,这伙人定是盗墓贼。
没想到他们竟敢窜到花城地界。
虽说此处距市区尚有数十里,但古时花城风俗都将陵墓建在远山——距城邦少说二百里开外。
想必是传统盗墓区已被掏空,这群亡命徒才铤而走险。”
韩春明颔首道:“今日擒获这伙贼人,每人赏五千。
若发现文物一律上交博物馆,可有异议?”
众人闻言喜形于色,这岂止是同意,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如今古董行情低迷,即便是四九城的古玩也难卖高价,更遑论这些土财主的陪葬品。
若真是国宝级文物,私下交易更要掉脑袋。
韩春明承诺不论有无收获皆发重赏,这般豪气令众人心悦诚服。
308 师徒俩
韩春明欲亲自进洞,六哥等人唯恐有失,执意阻拦。
无奈之下只得请来破烂侯相助,先让六哥带队清理营地,整顿洞内环境。
待破烂侯匆匆赶来时,韩春明已掌握数张地下文物照片。
听闻盗洞之事,破烂侯目光如炬地盯着韩春明,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有话直说,躲躲闪闪作甚?我脸上又没镶金元宝。”
破烂侯连连摆手,抚须叹道:“金元宝哪及你面相贵重?老夫从你眉宇间窥见了天命所归。”
韩春明怔了怔,哭笑不得地望向他。
气运?以前破烂侯收点古董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迷迷糊糊地信起气运这种根本说不清的东西?
破烂侯对韩春明的嘲讽毫不在意,反倒一脸认真地掏出一个罗盘,围着韩春明转了几圈,端详半晌,才感慨道:
“你是不明白,才觉得玄乎。
我们旁观的人可看得清楚——你身上气运厚重,不然年纪轻轻,怎么会事业做得这么大?瞧瞧你这些年做的事,哪一件不像是撞了大运?”
见韩春明仍是一脸不信,他有些着急,指着那张古董照片说:
“别的你不信,这东西你总该信吧?那片地方去过的人不少,怎么就偏偏让你遇上了?说不清的东西,不代表它不存在,咱们才叫它‘气运’。
解释不了,难道就不去研究了吗?”
韩春明无奈地摇头苦笑。
他没想到破烂侯谈起气运来竟这么振振有词,倒像个学者似的。
他不想争下去,只好敷衍着点点头。
破烂侯见他实在说不通,叹了口气,拿起那张古董照片又仔细看了看,皱眉道:
“不行,这照片拍得太模糊,我断不出具体年代。
就说这龙纹双鹤雨水罐,看形制像是六七百年前的,可那个年代能做出这种器型的人不多。
官窑烧瓷都有固定制式,私用官窑设施造瓷,可是要受重罚的。”
他的意思很明确:想亲自下地洞看一看。
事关重大,他不敢轻易下定论。
韩春明其实早有此意,只是之前六哥他们一直拦着,才没成行。
“我回去准备一下要用的工具,再给你引见几个人。
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来,万一出了差错,我可担不起。
多几个人,组成专家团,更稳妥。”
韩春明点头同意,两人约好两天后在这里会合。
破烂侯兴冲冲赶回家,一进门就见那臭小子又在偷偷拿他东西,气得他上前就是一巴掌,没好气地骂道:
“你这小子,整天就惦记我这点家当!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韩春明?他都当上大老板了,你还在这儿没出息!让他知道了,你不嫌丢人吗?”
黄毛小子闷着头,一言不发。
破烂侯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
“我知道你性子倔,看不上韩春明,觉得他不也是胡同里出来的?凭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对吧?”
这话像戳中了黄毛的心事,他突然激动起来,冲着师父吼道:
“我不是不服他!我是恨凭什么好东西全让他一个人得了!我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种人怎会懂得苦难与不公的真意?像他这样的人活着,才是最大的不公。
说完这句,黄毛青年愤然转身离去。
破烂侯望着他的背影,面露愕然,喉头动了动,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他这徒弟与韩春明本无冤无仇,不过是心存芥蒂。
当年同校求学时,这徒弟虽低韩春明一级,却偏偏对苏萌暗生情愫。
那时苏萌正与韩春明热恋,眼里哪还容得下旁人?可笑这小子痴傻,竟在对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递了情书。
那封信险些被误认作韩春明所写,为此闹出不少 ** 。
事后这小子一气之下便退了学。
退学倒也无妨,反正他在校时也未曾用心向学。
后来有次与人争执,恰被路过的破烂侯瞧见,见他身手利落,便留在了身边。
日久相处间,二人几经周折,终成师徒。
先前破烂侯遇事时,不是没想过告知徒弟,但终究按捺住了——他深知以徒弟的性子,定会贸然寻仇。
这徒弟太过莽撞,从来不懂何为隐忍,何为谋定后动。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事后得知师父遇险不找自己,反而求助外人,这徒弟顿时怒不可遏。
当时他就要去找韩春明理论,幸而被破烂侯死死拦住。
破烂侯太了解韩春明了——对待朋友固然真诚,可若有人无故寻衅,他断不会轻饶。
309 古壁画
“随我走一趟吧。
这次咱们师徒同去见他,有什么话当面说开。
看在为师面上,韩春明应当不会为难你。
你也该解开这个心结,总不能一辈子活在这阴影里。”
罗川默然点头,开始整理行装。
这时破烂侯注意到他行李中露出一枚玉佩。
这玉佩的纹样风格,竟与韩春明先前展示的照片中某件古物极为神似——并非形制相同,而是那股子气韵如出一辙,仿佛同源之作。
他心头一动,上前细看片刻,不禁讶然道:
“这玉佩从何得来?”
罗川一怔,略显困惑:
“这是家传之物啊。
师父不是见过我家堂屋那幅祖辈画像么?当时还想问您是否值钱,后来想着既是传家之物,便没再叨扰。”
此言如惊雷贯耳,破烂侯只觉脑海中万千线索骤然贯通,往日诸多疑窦顷刻间豁然开朗。
韩春明展示的图片里有些风格十分独特,起初破烂侯以为那是皇室之物,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并非如此。
那很可能来自某个家族传承,只是这家族历史悠久,传承多代,艺术风格和掌事人几经变迁,才让一件古董呈现出多样的面貌。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罗川的手,激动地说:
“你的东西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罗川立即带破烂侯回家,可到了家才发现,墙上挂的那幅画已经不见了。
“爸,家里那幅画呢?”
看着空荡荡的墙壁,罗川大惊失色。
他父亲从屋里拿着酒壶走出来,一脸得意地说道:
“臭小子,你不是总嫌家里穷吗?现在我给你挣了一大笔家产,咱们家也是万元户了!刚才我把墙上那幅破画卖了,整整两万块!现在你想买什么我都买得起。
想换房子也行,两万虽然买不了大的,中等的绝对没问题!”
老头说完,又灌了一口酒,等着看儿子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然而罗川却是一脸愤怒,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老头子顿时不高兴了:
“你这什么眼神?我为你着想还不领情?有钱了还不高兴,非要我死了你才满意?”
罗川没说话,咬着牙带破烂侯离开了。
一到外面,他就带着哭腔对师傅说:
“师傅,现在怎么办?那是我家祖传的画,要是真丢了,我怎么跟我妈交代?她虽然和我爸离婚了,但一直说这画很珍贵,要我好好传下去!”
破烂侯让他先冷静下来,自己也开始想办法。
想来想去,没什么头绪,只好带着罗川去找韩春明。
韩春明本来约好两天后见面,没想到才过一天破烂侯就来了,还带着一个年轻人,不禁一愣:
“出什么事了?这位是你徒弟?”
韩春明看向罗川,两人年纪相仿,但罗川明显阅历尚浅。
他注意到罗川一直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就笑了笑说: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总觉得有点眼熟。”
这话一出,不仅罗川,连破烂侯的表情都变得有点古怪。
“你认出我徒弟了?”
接着,破烂侯向韩春明解释了一番。
韩春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曾经是同学。
韩春明心里有些纳闷,按说罗川怎么也不该落魄到这般田地,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这年头能念书的人,大多都能谋个差事。
再说破烂侯人脉也不窄,何至于让徒弟穿得这样寒酸。
但破烂侯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韩春明见他们师徒不愿多谈,也就不再追问——毕竟是别人的私事。
他转而问起他们今日匆忙赶来的缘由。
破烂侯神色一凛,正色道:
“韩春明,我们怀疑四九城里有人走私古董,最关键的是,他们走私的不是普通物件,而是一套隋朝的古壁画。”
说着他取出一张照片,是当年收罗川为徒时在他家拍的。
照片里两人站在正厅门口,镜头对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