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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宫宴上的暗流

六月初六,天贶节。长安的暑气已经有些灼人,皇城深处的御花园里,却因满池荷叶而透着沁凉。李渊的生辰宴就设在临湖的水榭中,琉璃灯挂满回廊,映得水波粼粼,像撒了一地碎星。

韦若曦站在水榭入口的廊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蹀躞带。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襦裙,是苏尚书特意让人送来的,说“宫宴需着礼服,不可失了尚书省的体面”。裙摆上绣着暗纹的缠枝莲,在灯火下若隐若现,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宫宴。水榭内觥筹交错,乐师在西侧的高台上奏着《秦王破阵乐》,曲调雄浑,却压不住官员们低声交谈的嗡嗡声。李渊坐在主位的蟠龙榻上,须发已有些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正与身旁的老臣说着什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李建成和李元吉侍立在李渊两侧。太子李建成穿着明黄色的常服,腰间玉带紧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目光扫过众人时,却像带着钩子,总在暗处停留。齐王李元吉则一身绯红袍,身形魁梧,眼神里带着几分桀骜,端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泛白,显然没什么耐心应付这场合。

韦若曦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没有看到李世民的身影。他还在洛阳镇守,按理说今日生辰宴,李渊定会召他回来,可直到开宴,都不见他出现。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她端起侍女递来的果酒,抿了一口,酒液微凉,却压不住那点莫名的烦躁。

“听说了吗?秦王殿下在洛阳斩了两个贪墨漕运粮款的官员,手段硬得很。”身后传来两个官员的低语,“太子殿下本想保那两人,结果……”

“嘘!慎言!”另一人连忙打断,“这宫宴上,别乱说。”

韦若曦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她就说李世民为何不回长安,原来是洛阳出了岔子。漕运粮款贪墨,本就是重罪,更何况如今河北未平,粮草吃紧,李世民斩了人,怕是又要得罪东宫一派了。

正思忖着,忽听李渊的声音响起:“今日是朕的生辰,不谈朝政,只说家常。来,诸位,陪朕饮了这杯!”

满座官员齐齐举杯,高呼“陛下万寿无疆”,声音震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李渊饮尽杯中酒,目光扫过水榭,最终落在角落里的韦若曦身上,对身旁的大太监李德全道:“让韦主事过来。”

李德全尖细的嗓音穿过乐声:“传韦若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韦若曦定了定神,提起裙摆,沿着铺着红毯的台阶,一步步走向主位。紫裙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脂粉香,那是春桃硬给她抹的,说“宫宴上得体面些”。

“臣韦若曦,参见陛下。”她在李渊面前一丈处停下,盈盈下拜,动作标准而恭敬。

“不必多礼,起来吧。”李渊的声音带着笑意,“朕听说,关中的农桑之事,你办得很出色。去年开垦的荒地,今年夏粮收成比往年高了三成,连华州的老农都说,是托了你的福。”

韦若曦垂着眼帘,语气平和:“陛下谬赞。农桑丰收,是因陛下减免赋税、兴修水利,百姓们才有干劲。臣只是做了些分内的协调工作,不敢居功。”

“你倒会说话。”李渊被逗笑了,指了指她,对李建成道,“看看,这才是办实事的样子。不像有些官员,只会说漂亮话。”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附和道:“父亲说得是。韦主事虽是女子,却比朝中许多须眉更懂民生,儿臣也时常听闻她的事迹。”

李渊点点头,目光又落回韦若曦身上:“朕还听说,你创办的安济坊,已经在关中十州推广开来,救助了数千孤苦女子?”

“是。”韦若曦答道,“如今安济坊的女子们,不仅能织布刺绣自食其力,还有三十余人嫁了好人家,过上了安稳日子。”

“好,好啊!”李渊抚掌赞叹,“民生民生,不仅要让百姓有饭吃,还要让百姓有尊严。你做的这事,比收多少赋税都重要。”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朕打算在全国推广安济坊,此事就交由你总领。需要什么人手、物资,直接向户部要,不必层层禀报。”

韦若曦心中一震,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全国推广安济坊,这意味着她的努力得到了最高层面的认可,更意味着无数孤苦女子将因此受益。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下拜:“臣谢陛下信任!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起来吧。”李渊示意李德全扶起她,“赐座,就在苏尚书旁边。”

这已是极大的荣宠。一个五品主事,能在宫宴上有一席之地,还得陛下亲自赐座,纵观整个大唐,也是独一份。不少官员看向韦若曦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也多了几分嫉恨。

韦若曦刚在苏尚书身旁坐下,还没来得及平复心绪,就听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韦主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干,真是难得。只是不知……婚嫁之事可有着落?”

说话的是李元吉。他不知何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像淬了冰。

这话一出,水榭内的乐声仿佛都停了半拍,原本喧闹的交谈声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韦若曦身上,带着探究、玩味,还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在这个时代,女子入仕已是惊世骇俗,若再被当众问及婚嫁,无异于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更何况,谁都知道她与秦王李世民往来密切,李元吉这话,明着是问婚嫁,暗着却不知藏着什么心思。

韦若曦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尖掐进掌心。她能感觉到苏尚书在一旁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那是在示意她沉住气。

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头,迎上李元吉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回齐王殿下,臣如今一心扑在公务上,安济坊正要全国推广,河北的农桑也需跟进,实在无暇顾及婚嫁之事。”

“哦?”李元吉挑眉,向前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难道韦主事想效仿平阳公主,终身不嫁?只是公主有领兵之才,能为陛下镇守一方,韦主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的紫裙,语气带着轻佻,“总不能靠织布刺绣安邦定国吧?”

这话既贬低了韦若曦,又暗讽了李秀宁,可谓一箭双雕。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像针一样扎在韦若曦心上。

“元吉!”李建成忽然厉声打断,脸上带着怒容,“今日是父亲生辰宴,朝堂之上的功臣在此,你怎能说这种无礼的话?莫谈私事,退下!”

他看似呵斥弟弟,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韦若曦看得清楚,这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非是想借着羞辱她,敲打远在洛阳的李世民。

她攥紧的手指微微颤抖,正要开口反驳——她想说,织布刺绣怎么就不能安邦定国?百姓有衣穿,有饭吃,才能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治国之本?——却听主位上的李渊开口了。

“婚嫁之事,本就是私事,”李渊放下酒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强求不得。韦主事一心为国,朕心甚慰,赏锦缎十匹,白银百两。此事不必再提。”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讪讪地拱手:“儿臣知错,谢父亲教诲。”说罢,狠狠瞪了韦若曦一眼,转身退回原位。

韦若曦向李渊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谢陛下。”

回到座位时,她才发现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将襦裙的内衬都浸湿了。苏尚书低声道:“别怕,有陛下在,他们不敢太过放肆。”

韦若曦点点头,却没说话。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李元吉的挑衅,绝非偶然,而是东宫与秦王府争斗的冰山一角。她这个被李世民和李秀宁看重的“女官”,早已成了对方眼中的靶子。

接下来的宴席,韦若曦吃得味同嚼蜡。乐声依旧悠扬,舞姿依旧曼妙,可她耳边总回荡着李元吉那句“靠织布刺绣安邦定国”,眼前总浮现出李建成那意味深长的笑。

宴席过半,她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向苏尚书告罪:“大人,臣有些头晕,想出去透透气。”

苏尚书理解地点点头:“去吧,早些回来。”

走出水榭,晚风吹在脸上,带着荷叶的清香,终于驱散了几分窒息感。韦若曦沿着湖边的回廊慢慢走着,廊下的灯笼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忽明忽暗,像她此刻的心情。

宫墙很高,将天空割成狭长的一块,月亮被云遮了大半,只漏下几缕清辉,冷冷地洒在青砖地上。她想起安济坊的姐妹们,想起春杏抱着阿福时满足的笑,想起翠儿绣出第一朵牡丹时的雀跃。那些温暖的画面,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韦主事,受惊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韦若曦回头,见李秀宁正站在不远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风尘气,显然是刚从城外回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戎装,未及更换,铠甲的冷光在月色下格外醒目。

“公主。”韦若曦连忙行礼。

李秀宁走上前,与她并肩站在回廊边,望着远处水榭的灯火:“元吉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见不得二哥看重的人好。”

韦若曦轻声道:“臣明白。只是……臣担心,会给二公子添麻烦。他们对付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与二公子、与公主走得近。”

“你呀,就是想太多。”李秀宁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世民若在此,定会说‘若曦行得正坐得端,何惧流言蜚语’。再说了,你是陛下看重的人,他们就算再不满,也不敢明着动你。”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不过你也要小心。东宫那边,最近动作频频。听说他们在拉拢山东的世家,还想插手河北的军务,怕是不会让你安安稳稳推广安济坊。”

韦若曦的心沉了下去:“他们连安济坊都要阻挠?”

“安济坊惠及万民,他们明着自然不敢。”李秀宁望着湖面的涟漪,“但暗地里使绊子,比如克扣物资,拖延拨款,总是能做到的。你往后做事,要更谨慎些,凡事多留个心眼。”

“臣会的。”韦若曦点头,心中却像压了块石头。她原以为,只要好好做事,就能避开朝堂的纷争,可现在看来,她早已身处漩涡中心,无处可躲。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月光将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对相互扶持的姐妹。远处的乐声隐约传来,带着一丝缥缈的繁华,却衬得此刻的寂静愈发深沉。

“公主,二公子为何没回长安?”韦若曦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秀宁的眼神暗了暗:“洛阳出了点事。东宫安插在漕运司的两个人,贪墨了发往河北的军粮,世民查出来,按律斩了。太子殿下不高兴,在父亲面前说了些话,父亲便让世民暂且留在洛阳,不必回长安了。”

果然如此。韦若曦心中一紧:“那二公子……”

“他没事。”李秀宁打断她,语气坚定,“世民做事有分寸,父亲心里也清楚孰对孰错,只是眼下不想激化矛盾罢了。再说,洛阳有尉迟恭他们在,出不了乱子。”

话虽如此,韦若曦却更担心了。李世民留在洛阳,看似避嫌,实则远离了权力中心,东宫便能在长安肆无忌惮地布局。而她这个留在长安的“秦王府之人”,怕是要独自面对更多风雨。

“若曦,”李秀宁忽然转头看她,目光锐利,“你怕吗?”

韦若曦迎上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摇头:“不怕。”

她想起那些在安济坊里等着她的女子,想起那些在田地里盼着丰收的农户,想起李世民临走前说的“等我回来”。她不能退,也退不起。

李秀宁笑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样的。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我和世民都是你的后盾。”

这时,水榭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争吵。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回去看看。”李秀宁道。

回到水榭时,只见李元吉正与一个武将争执。那武将是秦王府的旧部,名叫程知节,性子火爆,此刻正涨红了脸,指着李元吉道:“齐王殿下怎能说秦王殿下在洛阳拥兵自重?那是陛下的旨意,让殿下镇守东都!”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急什么?”李元吉冷笑,“难不成我说错了?手握十万大军,不肯回长安给父亲祝寿,不是拥兵自重是什么?”

“你!”程知节气得拔剑出鞘,“我今日非要教训你这搬弄是非的小人!”

“住手!”李渊怒喝一声,拍案而起,“成何体统!”

程知节连忙收剑,跪下请罪:“臣失态,请陛下降罪。”

李元吉也收敛了气焰,却依旧嘴硬:“父亲,儿臣只是与程将军玩笑,谁知他当真了。”

李渊脸色铁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程知节,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李元吉,最终叹了口气:“程知节御前失仪,罚俸三月,闭门思过。元吉,你也给朕安分些,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朕不客气!”

“儿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可水榭内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官员们噤若寒蝉,连乐师都放慢了节奏,生怕触怒圣颜。

韦若曦看着这一切,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这宫宴上的暗流,不过是长安风云的缩影。东宫与秦王府的争斗,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而她,还有无数像她一样想踏踏实实做事的人,都被卷入了这场旋涡。

宴席散时,天已近午夜。韦若曦随着人流走出皇城,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灯火辉煌的宫殿,只觉得那辉煌背后,藏着太多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春桃驾着马车在宫外等着,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小姐,您可算出来了,我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韦若曦上了马车,靠在车壁上,疲惫地闭上眼。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像在催眠。

“小姐,宫宴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春桃从后视镜里看她脸色不好,担忧地问。

韦若曦睁开眼,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轻声道:“春桃,以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春桃愣了愣,随即握紧了缰绳,语气坚定:“再难走,奴婢也跟着小姐。”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街边的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韦若曦看着那些影子,忽然想起李世民临走前,在尚书省后院折给她的那支柳条。她说“留着做个念想”,他却说“等我回来,给你带真正的花”。

她从袖中取出李渊赏赐的那锭银子,入手冰凉,却重得像一份责任。她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暗礁,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安济坊的姐妹,为了田地里的农户,也为了那个说要带“姚黄”回来的人。

长安的夜,很长。但韦若曦知道,只要熬过这长夜,总会等来晨光。就像安济坊的织布机,只要不停歇,总能织出最细密的锦缎。

马车在秦王府门前停下时,韦若曦才发现袖中的银子已被攥得温热。春桃扶她下车,见她脚步发虚,忍不住道:“小姐,要不请个医官来看看?您这脸色实在太差了。”

“不用。”韦若曦摇摇头,踏上王府门前的石阶,“只是有些累,歇一夜就好。”

刚走进内院,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廊下,手里提着盏灯笼,光晕在他脚边晃出一圈暖黄。韦若曦愣了愣,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那身月白锦袍,那挺拔的身姿,分明是李世民。

“你……”她刚要开口,声音就被夜风卷得发颤。

李世民快步迎上来,灯笼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显然是赶路赶得急。“刚从洛阳回来,听说你在宫宴上受了委屈。”他的声音带着风尘的沙哑,却格外清晰,“没吓着吧?”

韦若曦忽然说不出话来。那些在宫宴上强撑的镇定,那些独自回府时的委屈,此刻都化作温热的潮水,涌上眼眶。她别过头,用袖口擦了擦,才哑声道:“你怎么回来了?陛下不是让你留在洛阳吗?”

“父亲私下传了密旨,让我连夜赶回。”李世民将灯笼递给身后的侍卫,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眼角,“元吉的话,我都听说了。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嘴上没把门的。”

“我没往心里去。”韦若曦抬头,见他鬓角还沾着尘土,忍不住伸手想去拂,指尖快触到发丝时,又猛地收了回来,“你一路赶回来,还没歇息吧?快回房去……”

“等等。”李世民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到她手里。布包湿漉漉的,还带着凉意,打开一看,是两朵盛放的姚黄牡丹,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水珠,显然是刚从枝头摘下的。

“洛阳的姚黄开得正好,我让人快马送来的,怕路上蔫了,用湿布裹了一路。”他看着她手里的花,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新鲜吗?”

韦若曦指尖抚过柔软的花瓣,金黄的颜色在夜色里亮得像团小火苗。她忽然想起在尚书省后院,他说“等我回来,送你最好的姚黄”,原来他从来说话算话。

“新鲜。”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谢谢你,世民。”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没有“二公子”,没有“秦王殿下”,只是简简单单的“世民”。李世民的脚步顿了顿,眼底瞬间漾起温柔的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廊下的灯笼轻轻晃着,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是三更天了。

“安济坊全国推广的事,父亲跟我说了。”李世民打破沉默,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你放手去做,需要人手或钱粮,直接找我。东宫那边要是敢使绊子,我去跟父亲说。”

韦若曦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刚回来,快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李世民看着她走进内院的背影,直到那抹紫色消失在回廊尽头,才转身回自己的住处。侍卫提着灯笼跟在后面,见自家殿下嘴角噙着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殿下这趟急行军,怕是一半为了陛下,一半为了韦主事吧?

第二天一早,韦若曦刚到尚书省,就被苏尚书叫了过去。“秦王殿下一早就来了,正在你办公的地方等你。”苏尚书笑得意味深长,“他说要跟你商量安济坊推广的事,你可得好好把握。”

韦若曦走进自己的小室,见李世民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她昨天拟的《安济坊推广章程》,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琢磨什么。晨光从窗棂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连他认真的侧脸都显得格外柔和。

“你来了。”李世民回头,将章程放在案上,“这几条写得很周全,但有个地方,我觉得可以改改。”

他指着“各州安济坊需由官府选派女官主持”这一条:“各州官府里的女官本就少,强行选派,怕是会敷衍了事。不如改成‘由本地德高望重的妇人举荐,朝廷考核后任命’,这样既能选出真心为女子办事的人,又能让安济坊更快融入当地。”

韦若曦看着他指尖划过的地方,忽然想起在柳村时,那些农户更愿意听村里老人的话,而非官府的命令。她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不是不周,是你总把事情往自己肩上扛。”李世民拿起笔,在章程上添了几笔,“推广安济坊是大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我已经跟父亲说了,让三妹从娘子军中抽调五十名女兵,分到各州去协助你,她们都是经过战火的,办事牢靠。”

韦若曦心中一暖。她知道,李世民说的“协助”,其实是在为她铺路。有娘子军的女兵在,各州官府就算想刁难,也得掂量掂量。

“对了,还有这个。”李世民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放在案上,“这是洛阳、山东各州的商户名单,都是些信誉好的。安济坊织的布、绣的活计,可以优先卖给他们,价格比市价高两成。”

韦若曦翻开账册,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商户的名称、地址,甚至还有主营的品类,显然是花了心思整理的。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英气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温和的笑意。

“你……”她想说“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却被他打断。

“我不是为你,是为安济坊的姐妹们。”李世民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槐树,“她们能靠自己的手艺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话虽如此,韦若曦却知道,这份心思,终究是为了她。

两人正说着,陈默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书,脸色有些发白:“韦主事,秦王殿下,东宫那边送来的,说是……说是要审查安济坊的账目。”

韦若曦接过文书,只见上面写着“安济坊所用官银乃国库拨款,需由东宫司计局核查,以防贪墨”,落款是太子府印。

李世民的脸色沉了下来。安济坊的账目每月都报户部核查,东宫突然插手,明摆着是找茬。

“知道了。”韦若曦将文书放在案上,指尖微微收紧,“让他们查。我们的账目清清白白,不怕任何人查。”

李世民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笑道:“说得好。正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为民办事。”他转头对陈默道,“去把安济坊从开业到现在的账目都搬来,放在前厅,让东宫的人随便查。”

陈默应声而去。韦若曦看着案上的文书,忽然想起李秀宁的话:“东宫不会让你安安稳稳做事。”她原以为会是克扣物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别担心。”李世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已经让人去查东宫司计局的底子了,他们自己屁股都不干净,未必敢真的较真。”

韦若曦抬头,对上他了然的目光,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是啊,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没过多久,东宫的人就来了,领头的是司计局郎中赵德,一个瘦高个,三角眼,看人时总带着股审视的劲儿。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吏,手里拿着算盘和账册,一副要大动干戈的样子。

“韦主事,秦王殿下。”赵德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奉命核查安济坊账目,还请二位配合。”

“账目都在前厅,赵郎中请便。”韦若曦语气平淡,“若是有哪里看不懂,我让负责记账的老嬷嬷来给你解释。”

赵德显然没料到她如此痛快,愣了一下,才带着人走向前厅。李世民看着他的背影,对韦若曦低声道:“盯着点,他们可能会故意找茬,比如挑错字、算错账什么的。”

韦若曦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前厅的长案上,整齐地码着安济坊的账册,从最初的筹备资金,到每月的收支明细,甚至连买了几尺布、几两丝线,都记得清清楚楚。赵德翻了几本,眉头越皱越紧——账目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找不到任何错处。

他不甘心,指着其中一页:“这里写着‘买丝线十斤,花银五两’,丝线哪有这么贵?怕是有人中饱私囊吧?”

话音刚落,安济坊的张嬷嬷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账本:“赵郎中有所不知,这是江南来的上等苏绣线,比普通丝线贵三成,不信您看这是绸缎庄的收据。”她说着,递上一张盖着红印的收据,日期、数量、价格,样样分明。

赵德接过收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翻了几页,见实在挑不出错,只能悻悻地说:“账目……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安济坊用了这么多官银,还需报太子殿下过目,若有疏漏,日后再查。”

“随时欢迎。”韦若曦淡淡道。

赵德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李世民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一声:“李建成这是在试探底线。他越是急着找茬,越说明他心虚。”

韦若曦望着案上的账册,忽然道:“我想在安济坊里设个‘账目公开日’,每月初五,让百姓都来看看账目,让所有人都知道,安济坊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主意好。让百姓来监督,比任何审查都管用。”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账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都活了过来,变成安济坊姐妹们织布的身影,变成她们脸上的笑容。韦若曦忽然觉得,那些宫宴上的暗流,那些东宫的刁难,都不过是路上的小石子。只要她走得正,行得端,只要身后有值得信赖的人,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廊下的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为他们加油。韦若曦拿起笔,在《安济坊推广章程》上添上“设立账目公开日”一条,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她知道,长安的风云还会继续,东宫与秦王府的争斗也远未结束。但只要她和李世民这样的人,坚持做着该做的事,这大唐的根基,就会越来越稳。而那些藏在暗处的暗流,终究挡不住奔向光明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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