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最强的神兵被轻易夺走,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倚仗在龙霄绝对的实力面前如同纸糊的堡垒般坍塌,龙承的理智终于被彻底吞噬。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满腔的不甘、怨恨和屈辱化作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一拳将身旁一块巨大的礁石打得粉碎,碎石飞溅。他死死地盯着龙霄,眼神里只剩下疯狂的恨意。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母亲就不会被抓!失去海家的帮助,不会失去一切!是你夺走了我所有的东西!你去死吧!”
话音未落,龙承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狂暴而混乱,体内的内力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朝着丹田气海汇聚、压缩、膨胀!他竟然是要引爆自身宗师境的全部修为和生命本源,企图以自爆这种最极端的方式,与龙霄同归于尽!
那恐怖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引得下方海水逆流,空中风云变色!
龙霄看着陷入彻底疯狂、不惜一切的龙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兄弟相残,终究非他所愿,但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就在龙承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即将达到爆炸临界点的刹那——
龙霄抬起了左手。他拇指之上,那枚看似古朴的扳指骤然亮起,一道蓝金色的光华流转,随即,一枚更加凝实、仿佛由纯粹规则与能量构成的蓝金色扳指虚影凭空浮现,散发出玄奥莫测的气息。
他对着龙承,遥遥一指。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封禁、镇压、抚平之力的玄奥能量,如同最温柔却又最不可抗拒的水流,瞬间将龙承包裹。
在那蓝金色光芒的笼罩下,龙承体内那狂暴奔腾、即将爆炸的能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瞬间变得温顺下来;他那膨胀的身体也如同漏气的气球般,迅速恢复了原状。所有的疯狂与毁灭,在这股力量面前,都被强行中止、静默。
龙承僵立在原地,保持着那疯狂的姿态,眼神中的赤红却迅速褪去,只剩下无边的茫然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刚刚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又被另一种更高级的力量强行按了回去。
就在这时,龙霄身影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龙承面前。
没有任何预兆,龙霄抬起右手,一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龙承的脸上!
“啪——!”
这记耳光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海面上显得格外刺耳,远远传开。
龙承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彻底从疯狂和茫然中清醒过来。
龙霄看着他,眼神冰冷,声音不大,却带着直刺灵魂的力量:
“废物。除了无能狂怒和同归于尽,你还会什么?”
“你就这点器量?”
龙霄那记响亮的耳光,仿佛带着某种清心镇魂的力量,不仅打散了龙承自爆的疯狂,也将他从怨恨的漩涡中暂时抽离出来。他捂着脸,怔怔地站在原地,先前的狰狞与歇斯底里褪去,只剩下一种被看穿一切的颓然和更深沉的痛苦。
龙霄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冷意稍敛,终究没有再下杀手。那丝斩不断的血脉牵连,让他无法对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真正狠下心肠。
“你赢了……从小到大,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哪怕在此之前父亲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抬起头,泪水和血污混在一起,月光下显得格外狼狈,眼神却空洞地望着远方翻滚的海浪,仿佛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就因为我母亲……父亲他,至始至终都无法真正接受我。”这句话他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从我记事起,他看我的眼神……就永远带着一层隔阂,一层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穿透的冰冷。”
“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龙承的声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委屈和执拗,“所以我拼命练功,别人休息我在练,别人玩耍我在练……我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我把自己逼到极限,只希望……只希望他能看我一眼,能像别人家父亲那样,哪怕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一句‘还不错’……”
他的声音哽咽了,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是没有……从来没有。无论我突破到什么境界,取得什么成就,他永远是那副淡漠的样子。我开始变得偏激,行事不择手段,我想,是不是只要我变得足够强,强到能掌控一切,他就能注意到我了?”
他猛地看向龙霄,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被命运戏弄的悲哀:“直到你出现了。”
“呵呵……”龙承发出一声苦涩至极的惨笑,“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的存在,当我看到父亲亲自去找你……我才彻底明白,我错了,大错特错!根本不是我不够好,不够努力……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儿子!”
“我这么多年的坚持,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永远也无法得到他的认可,只因为我的身上,流着一半让他无法释怀的血脉……”
他瘫软下去,跪倒在冰冷的海水里,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茫然。他对龙霄的恨,与其说是针对龙霄本人,不如说是对不公命运的宣泄,是对自己求而不得的父爱的一种扭曲的映射。
就在龙承瘫倒在海水中,被绝望和自厌吞噬,诉说着内心最深沉的痛苦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以龙霄和龙承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的空间仿佛瞬间凝固!翻滚的海浪定格在半空,飞溅的水珠如同镶嵌在透明琥珀中,连风声都彻底消失。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死寂,时间与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住!
龙承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他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
下一秒——
“砰!”
一声仿佛玻璃破碎的脆响,龙霄身前的空间如同镜面般骤然碎裂,露出后面深邃混乱的虚空乱流!一道挺拔、威严、周身散发着如同洪荒巨兽般可怕气息的身影,一步从空间裂缝中踏出!
正是龙战!
他面色阴沉如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瞬间锁定在瘫软在地的龙承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丝毫父子温情,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抹几乎无法控制的杀意!
显然,龙承的这种行为举动,已经彻底触及了他的底线。
“你……”龙战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宣判龙承的死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父亲!住手!”
龙霄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突如其来的 “父亲” 二字,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龙战周身那即将爆发的、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杀意骤然一滞!他猛地转头,看向龙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龙霄……叫他父亲了?
这个他亏欠良多、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儿子,此刻竟然为了这个屡次挑衅、甚至欲致他于死地的异母弟弟出言阻止?
周遭那凝固的空间,因龙战心绪的剧烈波动和杀意的收敛,也瞬间恢复了正常。海浪继续翻涌,风声再次呼啸,仿佛刚才那恐怖的凝滞从未发生过。
龙战看着神色平静的龙霄,又看了一眼在海水中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龙承,那滔天的怒火竟真的被强行压了下去,化作一声复杂难明的叹息。
“诶!家门不幸!”
龙承听到龙霄为他求情,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像是被狠狠羞辱了一般,挣扎着抬起头,对着龙霄嘶吼道:“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地可怜我!我的命本来就是父亲给的,他若要收回去,大不了……大不了我还给他就是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和倔强。
龙霄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他不再多言,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龙承身侧。
龙承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脖颈处传来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
“呃……”
龙霄一记精准的手刀,轻轻斩在龙承的后颈。龙承眼中的不甘、怨恨和绝望瞬间凝固,身体一软,彻底晕厥过去,倒在冰冷的海水里。
龙霄伸手扶住他软倒的身体,避免他被海水淹没,然后才抬头看向面色依旧复杂沉凝的龙战。
“父亲,”龙霄的声音平和而清晰,“当年的事情,您确实是受害者,母亲的离去是您心中永远的痛,这一点,我明白。”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昏迷的龙承身上,带着一丝怜悯:“可是,他呢?他从出生起,就背负着原罪,就活在您无法释怀的阴影之下。他渴望您的认可,拼命努力,却求而不得,以至于心性偏激,走入歧途。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受害者?”
龙霄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龙战的心头。龙战看着昏迷不醒、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狼狈的龙承,坚毅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下。
龙霄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恳切:“我希望……父亲日后,能多分一些关注给他吧。哪怕只是些许的认可和引导,或许就能避免他走向更极端的深渊。”
最后,龙霄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对从未谋面母亲的追思与承诺:“毕竟……我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仁爱、宽厚的人,若我痛下杀手,与那毒妇何异。”
海风拂过,带着咸腥的气息,却吹不散此刻弥漫在父子之间的复杂情绪。龙战久久沉默,他看着龙霄——这个比他想象中更加成熟、更加睿智、也更加善良的儿子,又看了看那个他一直不愿面对、却终究流着他血脉的龙承,心中百感交集。
龙战深深地看了龙霄一眼,那目光中之前的阴沉与杀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欣慰,有愧疚,也有为人父的骄傲。他缓缓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龙霄的肩膀,那力道带着一种无声的肯定与托付。
“孩子……”龙战的声音不再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温度,“你的话,父亲听进去了。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昏迷的龙承,眼神虽依旧复杂,但那份决绝的冷意已然淡化。他再次看向龙霄,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
“有空的时候……回家看看吧。” 这句“回家”,他说得格外郑重,“你爷爷奶奶他们……一直在闭关潜修,冲击更高的境界,已经很多年了。相信他们出关后,见到你,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
这简单的话语,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和对龙霄的正式接纳。这不仅是对龙霄的邀请,也是承认了他作为龙家嫡系长孙的身份。爷爷奶奶的提及,更是将龙霄纳入了龙家最核心的血脉亲情之中。
龙霄能感受到龙战话语中的真诚和那份笨拙的、试图弥补的父爱。他点了点头,应道:“我会的,父亲。”
龙战不再多言,弯腰将昏迷的龙承扶起,如同拎起一片羽毛般轻松。他最后对龙霄点了点头,周身空间再次微微波动,随即一步踏入,身影连同龙承一起,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海面上,只剩下龙霄一人独立,月光洒在他身上,宁静而悠远。家族的大门,似乎已经为他敞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