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早进宫时,先在敏妃宫里坐了半盏茶,说“皇阿玛为裕亲王的事总闷闷不乐,想着中秋让大家伙凑个热闹,逗皇阿玛开心”,敏妃一听,当即点头让胤祥跟他出宫。
接着胤禛带着胤祥串府,到胤禔府上时,正撞见乌希娜、爱蓝珠正在试中秋的杏色箭袖,胤禛摸着乌希娜的头笑:“大侄女这模样,要是在皇阿玛跟前射支箭,保管皇阿玛乐开花。”胤禔一听“女儿露脸”,立马拍板“算我一个”。
去胤祺府时,胤祺正愁庶子弘昇没机会在御前露脸,胤禛一提“中秋合演”,胤祺当即让下人备马:“四哥你牵头,弟弟绝不含糊。”
五福晋举着鞭子跃跃欲试,一看是四哥,想起四嫂,到底还是放下了鞭子。
等一众阿哥按约定时辰到雍郡王府时,门还没进,就见个小厮从八贝勒府跑出来,鞋都跑掉了一只:“各位爷救命!四福晋在府里……把我们福晋堵了!”
胤禔第一个翻身下马,拽着小厮的后领就问:“老八又作什么妖?”话音刚落,就见胤?从八贝勒府的角门窜出来,袍角沾着乌鸡粪,后面跟着满脸通红的胤禟。
“老十!你跑什么?”胤禔一把薅住他。
胤?被掐得直咧嘴:“四嫂……四嫂给八嫂灌鸡蛋!还放了一院子乌鸡!”
这话像丢进油锅里的火星,众阿哥瞬间来了精神。
江福海留的小太监跟负责接引众阿哥的苏培盛通了气儿。
人精似的苏培盛,当即带着众阿哥从福晋搭建好的梯墙……不要在意小细节。
结果刚绕到八贝勒府的回廊,就听见宜修那句“你到底会不会对孩子们动手”。胤禔当即踹开月洞门,正撞见胤禩被众人盯着,脸涨得像猪肝。
“老八!”胤禔攥着他的衣领,青金石朝珠撞得叮当作响,“扬州瘦马的事我没跟你算账,你还敢打孩子们的主意?”
胤禩被勒得喘不上气,胤禟赶紧去拉:“大哥松手!有话好好说!”可他刚碰着胤禔的胳膊,就被甩了个趔趄——胤禔最恨背地阴人的主意,此刻眼睛都红了。
胤祺蹲下身,盯着地上的鸡蛋壳冷笑:“八弟妹醒了正好。扬州瘦马那回,你撺掇九弟送女人进府,我没计较;洗三礼说弘昕,我当你女人嘴碎。如今要是敢动孩子们,爷第一个不饶你。”
胤祺素日温和,此刻声音却像淬了冰,每个孩子都是他的骨血,容不得人算计。
胤禩看着围上来的兄弟,后背抵着柱子,硌得后背生疼,想辩解“从没这心思”,可八福晋咒弘昕是真,扬州瘦马是真,到了嘴边的话全堵成了疙瘩。
“行了。”胤禛忽然开口,拉了拉宜修的衣袖,眼底却带着笑,“老八刚说了,以后绝不动孩子们的主意。再揪着不放,倒显得咱们欺负人。”他这话看着劝和,实则把“承诺”钉死在了众人耳里。
宜修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给众阿哥福了福:“让各位兄弟见笑了。我也是护子心切,行事莽撞了。”
鬓边的赤金步摇还歪着,裙摆沾着点鸡蛋液,却半点不见狼狈——护犊子的母亲,从来不用装体面。
胤禔“哼”了一声,松开胤禩:“今儿看在老四和孩子们的面子上,这事算了。往后再让我听见半句对孩子们不敬的话……”他没说完,却往石榴树踹了一脚,震得满树红花簌簌落。
众人应是,而后分两拨,一拨原路返回,一拨给老八脸面,换了路线从正门出去再进老四府上,徒留胤禩和明慧在一片狼藉中相拥。
胤禟扶着失魂落魄的胤禩,胤?跟在后面,还在嘀咕“鸡蛋茶到底啥味儿”,被胤禟后脑勺拍了一下。
雍郡王府的茶刚沏上,胤禔就把茶碗一墩:“中秋的事,老四你得牵头。我家乌希娜能射箭,老三你家有读书的,老五家的弘昇会摔跤,凑个‘文武双全’的名头,保准皇阿玛喜欢。”
胤祉捻着胡须笑:“我家会弹琵琶的,能凑个乐。”他和三福晋感情好,但三福晋过门前,两个侍妾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今年七岁。
胤禛刚要应,就见胤禟朝胤?使了个眼色,胤?立马喊:“四哥要是牵头,得让皇阿玛赏你个‘教妻有方’的匾额!”
“……”胤禛瞪了胤?一眼,嘴角却没压下去:“匾额就不必了。不过孩子们的衣裳、道具,得各家自己备——我可没钱替你们办。”
胤禔大手一挥:“这点钱算什么!我出二十两!”
胤祺跟着点头:“我出三十两!”
……你们可真大方!!
众人吵吵嚷嚷时,胤裪悄悄拽了拽胤祥的袖子:“十三,四哥和九哥不是总吵架吗?今儿怎么没掐起来?”
胤祥啃着宜修刚让下人端来的杏仁酥,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四哥说,‘打架不如凑一块儿坑人’,大概就是这样?”
胤裪似懂非懂,看着哥哥们为“谁的孩子更能露脸”争得面红耳赤,油然觉得:或许哥哥们的关系,比他想的要简单些。就像阿玛和裕亲王、端敏姑母,吵了一辈子,最后不还是互相惦记着?
前院的宴席刚摆开,胤禔正要给胤禛倒酒,就见宜修抱着弘晖进来。小家伙穿着杏色小褂,领口绣着只小老虎,一进门就挣着要下地,摇摇晃晃扑向胤禔:“大、大伯!”
“来,大伯抱抱。”胤禔伸出手要抱。
弘晖却不接,小手在胤禔的手背上拍了拍,更像在撒娇。胤禔不恼,把蜜饯盒往他手里塞:“拿着玩!大伯府里还有蜜饯山,让你大伯母给你装一匣子。”
胤祺笑得把肘子往碟子里一放,油乎乎的手在朝珠上蹭了蹭,就去抱弘晖:“哎!我大侄子!”
弘晖不老实,小手在他的络腮胡上抓了抓,胤禔舍不得放他下来一把打开老五的手,笑着夸,“好小子!力气不小 —— 以后大伯教你射箭,保准比你阿玛强!”
“大哥别惯着他。” 胤禛在旁轻咳,眼底却藏着笑意。正说着,弘晖已跌跌撞撞跑到胤祉面前,小手在他的诗卷上拍了拍。
胤祉非但不气,还把他抱到膝上:“弘晖这是想认字?三伯教你写‘福’字好不好?” 他从笔筒里抽了支小狼毫,蘸了点清水,在桌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 “福”,“你瞧,这样写 ——”
弘晖却抢过笔,在他手背上画了道弯,像条小蛇。胤祉笑得直摇头:“比我家弘春强,教那小子认个字,不是抓这个,就是吐口水。”
胤禛在旁轻咳:“弘春才大多,三哥要求可别那么高。”
宜修却笑着接口:“有三哥教,是弘晖的福气。”说着给众人布菜,抓炒虾仁油亮诱人,刚上桌就被夹走大半。
正闹着,胤禟突然从袖里摸出个金锭,在弘晖眼前晃了晃。那金锭錾着“招财”二字,在烛火下闪得晃眼:“弘晖叫九叔,这就给你。”
“老九你——”胤禛刚要瞪眼,宜修按住他胳膊,对弘晖笑道:“快叫九叔,把九叔哄高兴了,将来聘礼都有了。”
弘晖似懂非懂,抱着胤禟的脖子就喊:“九、九叔!”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点漏风。胤禟被这声“九叔”喊得心头一软,又摸出个翡翠平安扣往孩子领口塞:“拿着!九叔不差这点。”
胤禛看得眼角抽搐,却见弘晖把金锭递回宜修手里,奶声奶气地说:“额娘,钱。”众人都笑了,这孩子倒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