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何等精明,瞬间领会了胤禛的深意,刚要说什么就被胤祉抢了先。
皇阿玛,儿臣愿往!届时定当邀请天下文人骚客,赴草原举办文会,为盛会增色,也为姐姐荣宪增添光彩!
打铁要趁热,该表现一定得表现,
荣宪可是他亲姐姐,虽然不能把姐姐接回来,但时常去探望也不错,还能继续养名望,一举多得。
康熙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温言道:好!好!老三你既有这份心,朕心甚慰。你对国事上心,又重亲情,难得!荣宪的儿子,朕准他入上书房读书,日常便由荣妃照料。
说罢,康熙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胤禩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看看你兄弟,再看看你,优柔寡断,毫无大局观……高下立判,趁早给朕打消你出工不出力的小心思。
胤禩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硬着头皮迎合:三哥说的是,弟弟一定竭力配合。
康熙点了点头,嘴角却没什么笑意,心中掠过一丝不快:这个老八,不敲打不行。
胤禟一听八哥终于答应,顿时喜上眉梢,心中早已盘算开了:金银财宝,我来了!
太子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上前一步,郑重请命:皇阿玛,草原盛宴事关经蒙大业,非同小可。三弟、八弟皆有爵位在身,足以震慑场面。九弟他……马球盛宴与朝贡之事办得都十分出色,您看……是不是也该给他一个相应的名分?
康熙闻言,脚步一顿。他自然想起了之前在宜妃面前的承诺,也明白仅凭端静和岳兴阿,这草原盛宴难以成事。要让老八尽心竭力,让老九发挥所长,不给点是不行的。
他沉吟片刻,走到胤禟面前,眼中带着几分期许:老九,你此去喀尔喀,务必以国事为重,不可再像在京中那般胡闹。经商是为盛会服务,切记不可本末倒置。
随即转向张廷玉:廷玉,你的忠心,朕知道。此事你便不必插手了,朕身边离不开你。还是让朕的皇子们多去历练历练吧。李德全!
奴才在!
传旨:九阿哥胤禟……康熙话未说完,胤禛再次出列。
皇阿玛,儿臣有一言。喀尔喀土谢图汗部,因恪靖妹妹的缘故,定会全力支持盛会。如今恪靖妹妹的长子根扎布多尔济已四岁,正是需要我大清恩宠,以固其心的时候。
康熙心中一凛。他怎会忘记,当年正是土谢图汗率先内附,才带动了整个喀尔喀蒙古归顺。这是大清在外蒙最重要的盟友。
帝王立刻改了口:传旨!九阿哥胤禟,封多罗贝勒!与八阿哥一同前往喀尔喀,协助端静公主筹办全新的那达慕大会
特意用了那达慕这个蒙古传统盛会的名号,而非草原盛宴。这是一种策略,意在借用蒙古人熟悉的形式,减少他们的抵触心理,确保盛会能顺利推行。
胤禟惊喜交加,连忙与李德全一同跪下:谢主隆恩!
太子正欲退下,衣角却被胤禛轻轻一扯,顺着胤禛的目光看去,只见老五胤祺面露喜色,老十胤?一脸既羡慕又失落的表情,十三弟胤祥则满眼渴望。
太子心中一动。自索额图倒台后,他与皇阿玛之间便多了层隔阂,尤其是国库欠款一事,更是让皇阿玛对他失望透顶。如今老四处处提点,显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若能借此机会施恩于众兄弟,不仅能改善自己的形象,还能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
太子当即再次出列:皇阿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五弟自幼由皇玛嬷抚养,与蒙古渊源深厚,此次盛会若能参与,定能事半功倍。十弟、十三弟前番下江南,也辛苦了一场,亦当有所奖赏。
康熙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太子说得有理,也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父子、兄弟间的关系。
胤祺、胤?、胤祥三人又惊又喜,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子,又感激地瞥了眼胤禛。他们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四哥的推动。
胤禛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这一手,既卖了太子人情,又拉拢了老五、老十、十三,还彻底将老八、老九推上了蒙古这条不归路,可谓一举多得。
待众人领命退下,康熙却唯独留下了胤禛。
御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康熙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深邃地看着胤禛,并未说话。
胤禛垂手侍立,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在朝堂上巧舌如簧、搅动风云的人不是他,但龙椅上的君王何等精明,岂会看不穿,应对好帝王诘问才是此事的重中之重。
一不小心,落得个权欲熏心的印象,必然招致帝王忌惮弹压,便前功尽弃!
良久,康熙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老四,你刚才举荐你八弟,是真心的?”
胤禛抬起头,迎上康熙的目光,语气诚恳:“回皇阿玛,儿臣句句发自肺腑。八弟在人际交往上的才能,确实是儿臣所不及的。此事关乎大清与蒙古的百年基业,儿臣不敢因私废公。”
康熙不置可否,又问:“那你让你九弟去管商贸,也是觉得他最合适?”
“是,也不是。”胤禛回答得滴水不漏,“九弟的经商之才,朝野皆知。让他去管商贸,能最大化地为朝廷创收,充盈国库,此乃‘是’。”
“而‘不是’,则是儿臣另有一层考量。”他顿了顿,观察着康熙的神色,见康熙没有不悦,才继续说道,“九弟性子跳脱,若留在京城,恐难免卷入是非。让他去草原历练,一来能收敛心性,二来也能让他为朝廷办实事,远离京城的纷争。”
既夸了胤禟,又点出了他的缺点,同时还暗示了自己一心为公,不希望兄弟内斗的“仁厚”。
康熙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老四果真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也罢,归根到底不是为了自己掌权,而是为了社稷安定,由他这一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