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远去的尘埃落定,独孤府的喜庆未散,却少了先前的紧绷。宇文护果然偃旗息鼓,再无动静,府中上下悬着的心,总算尽数放下。
独孤信送走迎亲队伍,回到厅中时,杨坚已起身拱手:“独孤公,今日风波已平,般若小姐大婚顺遂,晚辈也该回府了。”
他目光诚恳,语气郑重:“晚辈此次前来,除了相助护佑,更有一事相求——晚辈心仪曼陀小姐已久,今日便想向公爷禀明,恳请公爷应允,晚辈回去后即刻筹备聘礼,择吉日正式登门提亲,迎娶曼陀妹妹。”
这话如惊雷般落下,厅中瞬间安静。独孤信愣了愣,随即看向我,眼底带着几分探究与了然。我站在一旁,脸颊瞬间烧得滚烫,下意识地垂下眸,指尖却忍不住攥紧了衣角,心中的喜悦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溢出来。
这些日子的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总算没白费。杨坚的当众求亲,既是给了我体面,也是给了独孤府一个明确的答复,更是将我们的婚事彻底提上了日程。
独孤信看着杨坚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我泛红的脸颊,捋了捋胡须,朗声笑了:“杨公子少年英才,与曼陀也算得上情投意合。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便应允了!”
“多谢公爷!”杨坚大喜,深深作揖,“晚辈定不负曼陀妹妹,不负公爷信任!”
他转头看向我,目光灼灼,带着化不开的温柔与珍视。我抬眸望他,嘴角忍不住上扬,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那些过往的算计与隐忍,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心的欢喜与期待。
伽罗站在一旁,笑着拍手:“太好了!二姐,杨公子,恭喜你们!”
杨坚又与独孤信寒暄了几句,便起身辞行。临走前,他再次看向我,眼神示意间满是“等我”的笃定。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甜丝丝的,仿佛揣了一团暖火。
回到小院,奶娘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姑娘,这下可好了!杨公子亲自向公爷提亲,聘礼一到,你便是名正言顺的杨家妇了!”
我坐在石榴树下,指尖摩挲着贴身的“磐石”玉佩,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开心像浸了蜜的泉水,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往后,我再也不是那个看人脸色、暗自挣扎的庶女,我将有自己的家,有杨坚的庇护,有安稳顺遂的未来。
聘礼将行,婚事可期。我望着院外的天光,心中满是憧憬,只盼着吉日早日到来,与杨坚携手,共赴往后的岁月。
杨坚离开后第二日,我出门逛街,我和侍女美玉,去一间茶室歇脚。
茶室的木窗半掩,窗外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茶香袅袅。我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木门便被猛地推开,玄色蟒袍裹挟着一身寒气闯入视野——竟是宇文护。
哥舒紧随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美玉身边,不等她反应,便揪着她的胳膊往外拖。美玉吓得脸色惨白,挣扎着喊“小姐”,却被哥舒死死捂住嘴,硬生生拽了出去。“砰”的一声,木门被重重关上,落了栓。
室内瞬间只剩我与宇文护两人。他径直走到对面的座位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周遭的惊变与他无关。滚烫的茶水注入青瓷杯,水汽氤氲了他眼底的阴鸷,他呷了一口,才抬眸看我,语气平淡得可怕:“坐。”
我攥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后背已沁出冷汗,却只能强作镇定,依言坐下。指尖触到杯壁的滚烫,却压不下心头的寒意——宇文护此刻单独留下我,绝非偶然。
茶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叫卖声,更衬得室内压抑。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半晌不说一句话,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始终锁着我,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强忍着起身逃离的冲动,低头盯着杯中晃动的茶水,心中飞速盘算着对策——他刚在般若大婚上铩羽而归,此刻找我,定然与般若有关。
终于,宇文护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沉寂。他向前倾身,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独孤曼陀,替你姐姐。”
我猛地抬头,满脸错愕:“太尉此言何意?”
“与我欢好。”宇文护的声音冰冷而直接,没有半分掩饰,“般若既然选了宇文毓,选了她的独孤天下,那你便代替她,留在我身边。”
这话如惊雷炸响在耳边,我浑身一震,手中的茶杯险些脱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跳得飞快,连声音都带着颤音:“太尉说笑了!我已是杨公子的未婚妻,更何况,您与姐姐的事,与我无关,我绝不可能答应!”
“不可能?”宇文护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独孤府能有今日,全靠我扶持。般若欠我的,理应由你们独孤家的人来还。你姐姐不肯,便只能是你。”他抬手,指尖几乎要触到我的脸颊,语气带着威胁,“你若听话,往后我保你富贵无忧,杨坚那边,我自会让他知难而退;你若不从……”
他的话没说完,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我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坚定:“休要再提!此事绝无可能!就算我死,也不会做这等有辱门楣、背叛未婚夫之事!”
宇文护的指尖悬在半空,闻言挑眉嗤笑:“你还有这胆量?”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蟒袍,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我不是在与你商议,是通知你。明日上午,到太尉府一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发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狠厉:“若是不去——我便亲自去独孤府找你。到时候,满城皆知独孤家二小姐与本太尉有染,看杨坚还会不会要你,看独孤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哥舒推门而入,两人一前一后离去,木门再次关上,却仿佛给这间茶室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我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方才的强硬不过是强撑,宇文护的威胁如同一把利刃,架在我的脖颈上——我确实怂,我怕名声尽毁,怕杨坚厌弃,怕独孤府容不下我。
可凭什么?凭什么他与般若的恩怨,要拉我来垫背?以前清河郡主抓奸,现在可以继续抓奸了,只不过主人公换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