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毓让小太监传我去紫宸殿。
我略感诧异。我随太监去紫宸殿。
进殿后,太监把门关上,我看见,宇文毓自斟自饮,脸色发红。
“姐夫?让太监叫我来什么事?”我好奇的问。
“你过来…”他伸手招呼我,“扶我起来。”
我赶紧伸手扶住他,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我身上。“姐夫,你太重了,我叫太监来扶你…”
他突然伸手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酒气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我几欲作呕。“别叫太监。”宇文毓的声音含糊不清,眼神却带着几分醉后的执拗,死死盯着我,“曼陀,就你扶我……”
他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大半重量都压在我肩头,我踉跄着才勉强站稳,指尖被他攥得生疼。“姐夫,你喝醉了。”我试图抽回手,语气带着几分警惕,“阿姐还在未央宫等你,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回去?回哪里去?”他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苦涩,抬手就想去碰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偏头躲开,他的手落空,重重砸在我的肩头,“曼陀,你告诉朕,宇文护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眼神突然清明了几分,带着探究与疼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朕知道,般若护着你,可朕……朕护不住你们。”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头靠在我的颈窝,温热的呼吸烫得我皮肤发麻,“宇文护权势滔天,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个傀儡。他把你从辅成王府接走,又送回来,你眼底的伤,你藏起来的委屈,朕都看见了。”
我浑身一僵,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无力干预。“姐夫,你想多了,宇文护只是……”我还想辩解,却被他打断。
“别骗朕了。”他抬起头,眼眶泛红,醉意朦胧的眼底满是决绝,“曼陀,你跟朕走,朕带你离开长安,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朕护你一辈子。”他的手紧紧抱着我的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朕知道你心里苦,跟着宇文护,你迟早会被他害死。朕虽然没用,可朕愿意用这条命护你周全。”
我看着他醉后坦诚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他是阿姐的夫君,是北周的皇帝,却连自己的妻子和小姨子都护不住,只能在醉酒后说出这样的话。“姐夫,你醒醒。”我用力推开他,语气冷硬下来,“你是皇帝,是阿姐的夫君,你不能走。我也不会走——我独孤曼陀的路,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自己走下去。”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案上,酒杯摔落在地,碎裂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你为什么不肯?”他嘶吼着,眼底满是痛苦,“难道你宁愿跟着宇文护那个魔鬼,也不愿跟朕走?”
“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眼底没有丝毫犹豫,“宇文护能给我我想要的,而你不能。姐夫,清醒点吧,这宫里的安稳,这天下的权柄,从来都不是靠逃避就能得到的。”
我转身就想走,手腕却再次被他攥住。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炽热,带着几分疯狂的占有欲,另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脑勺,凶狠的亲吻我,喘息着,“曼陀,朕知道你对宇文护不是真心的。你若肯留在朕身边,朕发誓,总有一天,朕会杀了宇文护,为你报仇,给你尊荣!”
我用力挣扎想抽回手腕,指尖被他攥得充血通红,语气冷得像殿外的寒风:“姐夫,你怎知道对宇文护不是真心的?我不需要你给我报仇!”
他醉眼朦胧地望着我,眼底的疯狂与占有欲却未消减半分:“哈哈哈,你喜欢宇文护,你竟然是愿意的。”脚步虚浮得几乎站立不稳。
我趁机挣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心头满是警惕与不耐:“陛下醉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说罢转身就去拉殿门,指尖刚触到门栓,就听见身后传来器物碎裂的声响。
回头时,只见宇文毓推翻了案上的酒壶,酒水混着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他扶着龙椅,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猩红地盯着我,走过来死死掐住我:“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般若这样,你也要这样!”
瓷片碎裂的脆响还在殿内回荡,宇文毓的手指已经死死掐住了我的脖颈。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带着醉后的疯狂与绝望,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让我瞬间喘不过气来。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他嘶吼着,眼底猩红如血,气息里的酒气混着暴怒的灼热,喷在我脸上,“般若为我受尽委屈,我护不住她,连你也……连你也要投效宇文护,也要背叛我?!”
脖颈处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眼前阵阵发黑,指尖胡乱地抓着,想要掰开他的手,却被他掐得更紧。“姐夫……放开……”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没有……背叛……”
“没有?”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我按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力道重得让我骨头生疼,“你眼底的算计,你对宇文护的顺从,你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吗?!”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带着毁天灭地的痛苦,“我以为你和般若一样,是真心待我,是这宫里唯一的温暖……可你和他们一样,眼里只有权力,只有宇文护给的那些肮脏东西!”
我看着他醉后失控的模样,心里又恨又怜。他是个可怜的皇帝,被宇文护架空,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如今又将这份无力感,化作了对我的迁怒。可窒息的痛苦让我无法多想,我猛地抬脚,用尽全力踹在他的小腹上。
宇文毓闷哼一声,力道松动了几分。我趁机挣脱出来,跌坐在地,捂着脖颈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既有疼的,也有委屈的。“陛下清醒点!”我咳着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倔强,“我从未背叛你!我与宇文护纠缠,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仇!你以为我愿意吗?若不是走投无路,若不是你们护不住我,我何苦要与虎谋皮?!”
他捂着小腹后退几步,眼神依旧猩红,却多了几分茫然。就在这时,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独孤般若扶着宫人的手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陛下!曼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扶起我,看到我脖颈上清晰的指痕,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曼陀,你怎么样?疼不疼?陛下,你怎能如此对她?!”
宇文毓看着般若泫然欲泣的模样,醉意彻底清醒了大半,眼底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愧疚与痛苦。“般若……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踉跄着后退,跌坐在龙椅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我靠在般若怀里,脖颈处的疼痛还在蔓延,心里却一片冰凉。我知道,经此一事,我与宇文毓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和睦,而这皇宫里的平静,也彻底被打破了。
般若扶着我起身,指尖触到我脖颈上的指痕时,力道骤然收紧,眼底满是心疼与怒色。她转身看向瘫坐在龙椅上的宇文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陛下,曼陀是我亲妹妹,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能对她下此狠手?!”
宇文毓双手撑着额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他抬眼看向我,眼底满是愧疚,“曼陀,对不起,姐夫一时糊涂……”
“糊涂?”般若怒极反笑,扶着我的手愈发用力,“你糊涂便可以掐她的脖子?你可知她若有三长两短,我怎么向父亲交代!”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疲惫与哀求,“陛下,我知道你心里苦,被宇文护掣肘,活得憋屈。可曼陀心里更苦,她被哥舒欺辱,被宇文护掌控,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会与虎谋皮?你怎能将你的无力感,发泄在她身上?”
宇文毓沉默着,双手死死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带着几分萧瑟。
我靠在般若怀里,缓过了那阵窒息的眩晕,脖颈处的疼痛却依旧清晰。我看着宇文毓痛苦的模样,心里的恨意渐渐淡了,只剩下无尽的唏嘘。“阿姐,算了。”我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姐夫确实喝醉了,他不是故意的。”
般若转头看向我,眼底满是不解:“曼陀,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
“我不是替他说话。”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宇文毓身上,带着几分复杂,“他是你的夫君,是北周的皇帝。若他出事,你怎么办?腹中的孩子怎么办?”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误会,过去了便算了。”
宇文毓猛地抬头看向我,眼底满是感激与愧疚:“曼陀……”
“陛下不必多言。”我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今日之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只是希望陛下日后能清醒一些,莫要再借酒消愁,做出伤害自己和身边人的事。”我顿了顿,补充道,“宇文护权势滔天,我们与其内耗,不如联手应对。只有你真正掌握了实权,才能护得住阿姐,护得住这北周的江山,也护得住我。”
宇文毓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动容,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曼陀。是我糊涂了,日后我定不会再这样了。”
般若看着我们,眼底的怒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慰。她扶着我,轻声道:“好了,事情既然说开了,便不要再提了。曼陀,你脖颈受伤了,我带你去偏殿上药。陛下,你也早些歇息,莫要再饮酒了。”
宇文毓点了点头,看着我们转身离去,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可我们都不知道,这场发生在紫宸殿的风波,早已被宇文护安插在宫中的眼线看在眼里。当晚,消息便传到了独孤府。
宇文护坐在暖阁里,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笑意。“宇文毓,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对我的人动手。”他低笑一声,声音冷得刺骨,“看来,是时候让你知道,这北周的江山,到底是谁说了算了。”
次日早朝,宇文护便借机发难,弹劾宇文毓沉迷酒色,疏于朝政,甚至对皇亲国戚动粗,有失帝王风范。朝堂之上,宇文护的党羽纷纷附和,矛头直指宇文毓。宇文毓脸色苍白,却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宇文护一步步蚕食他的权力。
而我,站在雨薇殿的窗边,听着宫人传来的朝堂消息,眼底一片冰冷。我知道,这场权力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我,早已身处旋涡中心,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