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薇殿的窗棂挡不住朝堂的风雨,宫人低声禀报的消息像冰碴子砸在心上——宇文护借着紫宸殿之事大做文章,不仅逼宇文毓下罪己诏,还借机安插了三名亲信入中枢,朝堂之上已无人敢公然站在帝后这边。
般若扶着腹部坐在榻上,脸色比宣纸还白,指尖死死攥着锦褥:“宇文护太过分了!他分明是借题发挥,想要彻底架空陛下!”
我摸着脖颈上尚未消退的指痕,眼底一片沉静:“阿姐别急,越是此时,越不能乱。宇文护要的是权力,不是立刻废帝,这便是我们的机会。”我俯身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如今需要的是‘台阶’,是能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也是能悄悄收拢人心的契机。”
当晚,我以脖颈受伤需静养为由,遣退了殿内所有宫人,只留心腹传话给宇文毓:“陛下若信我,便按我说的做——明日早朝,主动承认醉酒失德,自请去太庙斋戒三日,同时举荐三位忠于皇室的老臣复职,理由是‘感念先皇恩德,愿广纳贤才共辅社稷’。”
宇文毓深夜秘密潜入雨薇殿偏殿,眼底满是疑虑:“这样做,岂不是让宇文护得偿所愿?”
“是让他‘暂时’得偿所愿。”我指尖划过案上的舆图,点在长安城外的兵权分布图上,“他要的是你示弱,你便给足他面子。斋戒三日,既能避其锋芒,又能博一个‘知错能改’的名声;举荐老臣,既能安抚宗室与旧臣之心,又能让宇文护放松警惕——他会以为你彻底服软,实则你在悄悄铺路。”
我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更重要的是,我已让心腹联络上了京畿卫戍军中的几位将领,他们皆是先皇旧部,对宇文护专权早已不满。你斋戒期间,他们会以‘保护圣驾’为名,暗中调兵入城,守住宫门与太庙,断了宇文护趁机逼宫的可能。”
宇文毓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决绝:“我信你。”
三日后,宇文毓从太庙归来,气色沉稳了许多。朝堂之上,他不再与宇文护正面抗衡,却借着处理地方灾情的由头,将三位老臣派往关中、河东等地,暗中掌控了粮道与赋税;而京畿卫戍军的调动,也让宇文护的党羽不敢轻举妄动。
可宇文护怎会善罢甘休?
五日后,他派人将我接入独孤府,暖阁内的龙涎香比往日更浓,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冷意。“曼陀,你倒是好本事。”他捏着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压迫感,“帮宇文毓稳住朝局,还悄悄调动了京畿卫戍军——你这是在替你的姐夫,对付我?”
我没有挣扎,反而勾起唇角,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腕:“夫君说笑了。我不过是不想看到北周内乱,毕竟,这天下若乱了,于你我都无益处。”我凑近他,气息缠上他的耳廓,“我帮宇文毓,是为了让他能多撑几日,好让夫君‘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你想想,若他现在就垮了,宗室与旧臣定会群起而攻之,可若等他‘失德’到无可救药,你再出手,岂不是更顺理成章?”
他眼底的冷意淡了几分,指尖摩挲着我的唇瓣:“你倒是会说。可你别忘了,你的命,你的仇,都握在我手里。”他突然加重力道,“若你敢背叛我,宇文毓护不住你,那些将领也护不住你——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我心头一凛,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我怎敢背叛夫君?我与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大业成了,我的仇才能报,我的尊荣才能稳。”我抬手搂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只是,我希望夫君能尽快——我等不及要看到哥舒的人头,也等不及要看到你登上九五之尊的那天了。”
他低笑出声,将我狠狠按在怀里,气息冷冽:“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
离开独孤府时,夕阳正沉,染红了半边天。我坐在马车上,摸着脖颈上的指痕,心里清楚——我一边帮宇文毓稳固根基,一边哄着宇文护放松警惕,这场刀尖上的舞蹈,只要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可我别无选择,唯有在这两大势力之间周旋,才能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才能让那些欺辱过我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