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稳住身形,眉头紧锁。她环顾四周,除了山风掠过树林的呜咽,只有一片寂静。天色已经开始向晚,云层又渐渐聚拢,空气变得沉闷,隐隐有雷声从远方传来。不能再耽搁了!大姐的草席哲学在脑中一闪而过——需要一点“空隙”。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堆障碍,最终锁定在其中一根相对独立、看起来木质不算特别坚硬的树干上。这根树干斜搭在其他几根上面,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区。如果把它劈断移开,或许能在纠缠的树干间清理出一个勉强够小推车通过的缝隙!
林薇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冷静。她迅速弯腰,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脚上那双沾满泥泞、价值不菲的高跟鞋,赤脚踩进了冰冷黏滑的泥浆里。细嫩的脚心被碎石硌得生疼,泥水的冰冷直刺骨髓,但她恍若未觉。
直播间观众惊呆了:
【脱鞋?!】
【赤脚踩泥浆?薇姐疯了?】
【要干嘛?】
只见林薇双手握住右脚的鞋身,手指在鞋跟与鞋底连接处一个极其隐蔽的、镶嵌着小小水钻的装饰扣上一按、一旋!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机括声,那纤细的十厘米金属鞋跟,竟被她整个旋了下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看似脆弱的高跟鞋跟,在她手中一拧、一拉,瞬间变成了一把造型奇特、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小型手斧!斧刃不算长,却异常锋利,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寒芒!斧柄正是刚才的鞋跟主体部分,握在她手中,大小和重量竟出乎意料地趁手!
【卧槽????】
【高跟鞋变斧头???】
【这是什么隐藏黑科技?!】
【薇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防身术+隐藏武器?!富婆的徒步这么硬核的吗?!】
林薇没有看弹幕。她眼神专注,身体微微下沉,重心放低,赤脚在泥泞中牢牢站稳。双手握紧斧柄,高高举起,然后带着全身的力量和腰腹瞬间爆发的扭转力,对准那根选定的树干最细弱的一个节点,狠狠劈下!
“嚓!”
一声沉闷而干脆的利刃入木声响起!斧刃深深地嵌入了湿漉漉的树干!木屑飞溅!
她猛地抽出斧头,调整角度,再次聚力劈落!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爆发力和精准度,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嚓!嚓!嚓!”
沉闷的劈砍声在山谷间回荡,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木屑纷飞。汗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混合着溅到脸上的泥点。她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次挥臂都充满了力量感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那身昂贵的红裙沾满了泥浆,变得沉重而狼狈,裙摆下包裹着丝袜的双腿因为用力而绷紧,线条清晰,却带着一种与柔弱精致外表截然不同的、充满原始生命力的坚韧之美。
直播间彻底疯了:
【我的妈!这臂力!】
【姐姐好A!杀我!】
【谁说穿高跟鞋不能徒步?姐姐直接劈山开路!】
【这武力值…深藏不露啊!】
【之前说薇姐作秀的打脸不?!】
十几下精准而有力的劈砍后,随着一声清晰的“咔嚓”断裂声,那根碗口粗的树干终于应声而断!林薇喘着粗气,用脚将断开的树干踢到一边。一个勉强可供小推车通过的缝隙露了出来!
她顾不上休息,立刻将斧头重新拧回高跟鞋跟,恢复成原状。赤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冰冷的泥浆和尖锐的碎石,费力地将小推车从那狭窄的缝隙里拖拽过去。轮子碾过残留的断枝和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当小推车终于完全通过障碍区,重新回到相对坚实的路面上时,林薇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浑身几乎脱力,靠在推车把手上剧烈地喘息。泥浆糊满了她的小腿和赤脚,精致的妆容被汗水和泥点彻底摧毁,红裙更是惨不忍睹。然而,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战胜困难的畅快和一种野性的光芒。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片被劈开的“空隙”,嘴角勾起一个疲惫却无比畅快的弧度。大姐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得有个度…留点缝儿透透气…” 这劈开的,何尝不是困境中的一道生机缝隙?
重新穿上那双饱经磨难的高跟鞋(虽然鞋跟已恢复,但鞋身沾满泥泞),林薇拉起小推车,继续前行。步伐虽然沉重,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坚定。夕阳的余晖穿透厚重的云层,将她的身影在泥泞的山路上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浴火重生的剪影。直播间的镜头紧紧追随着她,弹幕是清一色的【致敬】和【姐姐牛逼】。
当“清河客栈”那块古朴的木招牌终于映入眼帘时,天边最后一丝霞光也即将被暮色吞噬。客栈是典型的徽派风格,马头墙在暮色中勾勒出沉默的剪影,门口挂着两盏昏黄的风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温暖而疲惫的光芒。
林薇几乎是拖着最后一点力气,拉着那辆和她一样狼狈不堪的小推车,踉跄着走到客栈门前。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推开那扇沉重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老木头、陈年茶叶和淡淡霉味的、属于老客栈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厅不大,光线昏暗。柜台后面,一个穿着深蓝色对襟布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老花镜的老板娘正就着台灯的光线低头拨弄着算盘。听到门响,她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泥人”身上时,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
眼前的女人,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昂贵的红裙被泥浆染成了土褐色,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下摆还挂着几根枯草。裸色的丝袜早已看不出本色,糊满了泥巴,还刮破了好几处,狼狈地贴在纤细却沾满泥污的小腿上。脚上那双黑色高跟鞋,更是如同刚从沼泽里捞出来,鞋跟、鞋面全是泥浆,鞋尖还沾着不知名的草叶。她的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被汗水、泥点和雨水冲刷得一塌糊涂,眼线晕开,口红斑驳,几缕湿发黏在脸颊和脖颈,整个人像经历了一场浩劫。
然而,最让老板娘心头剧震的,是这“泥人”的眼睛。那双眼眸,在如此狼狈的外表下,却异常明亮、清澈,甚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奇异光彩。她挺直着背脊,尽管疲惫不堪,却依然保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姿态。还有她身边那个同样沾满泥巴、却显得异常结实专业的小推车……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矛盾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老板娘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徽州口音,迟疑地问:“姑…姑娘?你这是…打雷公山那边过来的?”
林薇靠在推车把手上,努力平复着呼吸,对着老板娘露出一个极其疲惫、却依旧真诚友好的笑容,声音沙哑却清晰:“是的,老板娘。麻烦您,还有房间吗?单间,带热水淋浴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柜台旁边,一个原本坐在竹椅上、端着粗瓷碗喝茶、穿着工装裤、看起来像是本地工匠的中年男人,闻声转过头。当他的目光触及门口那个如同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却又奇异地带着一身精致“残骸”的女人时,惊得手一抖,碗里的茶水泼了大半出来,烫得他“嘶”了一声都忘了喊,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薇,仿佛看到了什么山精妖怪。
老板娘也终于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连忙放下算盘,从柜台后绕出来,脸上堆满了关切和不可思议:“有有有!哎哟我的天!姑娘你可真是…真是吃了大苦头了!快进来快进来!” 她快步上前,想帮林薇拿行李,目光扫过那沾满泥泞的小推车,又有些犹豫地缩回了手,“这路…被昨晚的雨祸害得不轻吧?前面塌方那段,可难走了!你一个人…还穿成这样…” 她看着林薇的高跟鞋和破掉的丝袜,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
林薇笑了笑,没多解释路上的惊险,只是感激地点点头:“是挺难走的,不过总算到了。麻烦您了,老板娘。”
“快别站着了!跟我来!” 老板娘引着林薇走向通往二楼的木楼梯,楼梯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一边走一边絮叨着,“热水管够!我这就去给你烧!好好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这身衣裳…唉,怕是难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