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她优雅挺拔的背影,被真丝长裙勾勒出的流畅腰臀曲线,行走间开衩裙摆下那双包裹在渐变蓝丝袜中的长腿若隐若现,每一次迈步,小腿绷紧的线条都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背景是斑驳的白墙、精致的砖雕门楼(当地人称为“商字门头”,象征对商德的尊崇)和探出墙头的几枝翠绿芭蕉。强烈的反差感——极致的精致与最原始的徒步工具,现代的光鲜与古村的沧桑——构成了直播间里最吸睛的画面。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拖着坦克走红毯既视感!”
“薇姐的腰臀比是真实存在的吗?穿长裙都挡不住!”
“高跟鞋走石板路还这么稳,下盘功夫了得!”
“看背景!这马头墙,这砖雕,太有味道了!薇姐带我们云旅游!”
路上已有早起的村民。穿着朴素布衣、提着竹篮的老婆婆,扛着农具准备下田的中年汉子,坐在自家门槛上抽旱烟的老爷爷。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林薇吸引。目光先是落在她光彩夺目的脸上,然后是那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衣裙,接着不可避免地滑向她行走间露出的、包裹在奇异蓝色丝袜中的小腿和脚踝,最后,目光总会停留在那个巨大的、发出隆隆声响的拖车上。惊讶、好奇、探究,甚至有些许善意的、觉得有趣的微笑,在他们脸上交替浮现。几个半大的孩子嬉笑着跟在她拖车后面跑了一段,指指点点,被大人笑着呵斥回去。
林薇早已习惯这种目光。她神态自若,甚至主动向投来好奇目光的村民点头微笑,换来对方有些羞涩或爽朗的回笑。她一边走,一边对着直播镜头轻声介绍:“看到那些高高的、像马头一样的墙顶了吗?这就是徽派建筑最有特色的马头墙。除了防火,它们还象征着一种昂扬的精神呢。还有那些门楼上的砖雕,‘商’字形的,古时候这里徽商闻名天下,这种门头就是对诚信经商的一种推崇和纪念。”
她的声音温柔清晰,如同流淌的溪水。
穿过村落,沿着一条被踩踏出来的、长满青草的小径,便正式进入了溪谷地带。小径紧贴着溪流蜿蜒向前。溪水极清澈,水底的卵石、摇曳的水草清晰可见,水流撞击着大石头,发出哗啦啦的悦耳声响,溅起细碎的白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草木的清香,令人精神一振。路开始变得不那么平坦,碎石多了起来,坡度也时缓时急。
拖车开始真正展现它的“重量”。遇到稍大的石块或凹陷,轮子会卡住,需要林薇用力提起拉杆才能越过。上坡时,她纤细的手臂绷紧,身体微微前倾,每一步都踏得很实,细高的鞋跟深深陷入泥土或石缝中。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角细碎的绒毛,顺着她优美的颈线滑入V领深处。精致的妆容在汗水和林间水汽的氤氲下,非但没有花掉,反而透出一种运动后的、生机勃勃的明艳。
“呼……这才叫徒步嘛!”她喘了口气,对着镜头展颜一笑,脸颊绯红,“有点挑战,但感觉超棒!看这溪水,多清!听说源头的水可以直接喝呢。还有空气,吸一口感觉肺都被洗干净了。”她调整了一下支架,让镜头更多地捕捉到周围的环境:郁郁葱葱的植被,形态各异的巨石,阳光下跳跃流淌的溪水。
“薇姐辛苦了!拖着这么重的车!”
“这路况……高跟鞋真的顶得住吗?瑞思拜!”
“景色太美了!像世外桃源!”
“薇姐出汗都这么美!妆居然没花?用的什么粉底液求安利!”
弹幕里充满了关心、赞叹和求安利的声音。
随着深入,人迹越发稀少,只有水声鸟鸣相伴。又转过一个林木掩映的河湾,前方的景象让林薇和直播间的观众都眼前一亮。
溪流在这里变得宽阔平缓,形成了一小片清澈见底的浅滩。巨大的、被水流冲刷得圆润光滑的青黑色岩石或卧或立,散落在水边和浅水中。其中一块最为平坦宽阔的巨石上,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忙碌着。
那是一个女子,坐在一块小石墩上。她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斜襟上衣,同样质地的深灰色阔腿裤裤腿高高挽起,一直卷到膝盖上方,露出一截被阳光晒成健康小麦色的小腿。脚上是一双沾满泥污的旧解放鞋。她头上戴着一顶边缘磨损的斗笠,遮挡了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一缕被汗水浸湿、贴在颈后的乌黑发丝。她身前铺着一块厚实的深色塑料布,上面堆着几条还在微微翕动腮帮、鳞片闪着银光的河鱼。她手里握着一把短小锋利的剖鱼刀,动作麻利得惊人。
只见她左手抓起一条肥硕的草鱼,右手刀光一闪,精准地从鱼腹下方切入,手腕灵巧地一旋一挑,整副内脏便被干净利落地掏了出来。接着,她的刀尖探入鱼头后方,轻轻一剜,一个乒乓球大小、裹着血丝的乳白色鱼鳔就被完整地剥离出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性的熟练和节奏感,几秒钟便完成一条。鱼鳔被单独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干净、被阳光晒得微暖的石头上晾晒,内脏则被她随手扔进脚边一个浸在水里的竹篓中。
阳光炽烈地照射在浅滩上,水面蒸腾起氤氲的热气。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新鲜的鱼腥味,混合着水草的清新气息,形成一种独特而强烈的、属于河流与渔猎的味道。几只大胆的翠鸟停在稍远的石头上,歪着头,小眼睛锐利地盯着这边,似乎在等待机会。
林薇停下了脚步和拖车,直播镜头稳稳地对准了那个专注劳作的背影。弹幕瞬间热闹起来。
“哇!这是在干嘛?现场剖鱼?”
“手法好快!看着好专业!”
“鱼鳔?晒鱼鳔做什么?吃吗?”
“这环境……感觉闯入了别人的秘境。薇姐小心点。”
林薇也被那熟练的动作和专注的姿态吸引。她将拖车停在稍远些的树荫下,以免惊扰对方。然后,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角和裙摆,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尽量轻盈地踩着溪滩上的石头,朝那块大石头走去。高跟鞋踩在圆滑的石头上,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平衡。
“你好?”林薇的声音放得很轻柔,带着善意的笑意,在哗哗的水声中响起。
那剖鱼的女子动作一顿,似乎有些意外。她缓缓转过身,抬起了头。
斗笠下露出的是一张约莫四十多岁的脸庞。皮肤是长年风吹日晒留下的深麦色,有些粗糙,眼角刻着清晰的鱼尾纹,鼻梁挺直,嘴唇略显干涩。然而,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黑白分明、异常清亮的眼睛,像溪水洗过的黑曜石,眼神平静、专注,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通透感,此刻正带着些许疑惑和探询看向林薇。
当她的目光落在林薇身上时,那平静的眼底也清晰地掠过一丝惊艳。从林薇那张在阳光下美得惊人的脸,到她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真丝长裙,再到裙摆开衩处露出的、包裹在奇异渐变蓝色丝袜中的小腿,最后落在那双沾了些泥点却依旧闪亮的细高跟鞋上。她的视线在林薇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才又落回林薇脸上。
“有事?”她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本地口音,却并不难懂,语调平直,听不出太多情绪。
“打扰了,”林薇的笑容更真诚了些,指了指她脚边的鱼和石头上晾着的鱼鳔,“我看您处理鱼的手法好厉害,又快又干净。这些鱼鳔……是晒干做菜吗?”她语气里满是纯粹的好奇和欣赏。
女子似乎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微微愣了一下。她放下手里的刀和鱼,拿起旁边一个竹筒做的水杯,仰头灌了几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到粗布衣襟上。
“鱼鳔?”她放下竹筒,用沾着鱼腥和些许血迹的手背随意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回那些乳白半透明的泡泡上,“嗯,是好东西。”她拿起一个刚剖出来的、还带着血丝的鱼鳔,在旁边的溪水里快速涮洗了一下,甩掉水珠,也放到那块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石头上。
“这东西,”她指了指鱼鳔,声音平实,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补肾益精,固本培元。比你们城里人追捧的阿胶,便宜实在多了。”她说着,弯腰从脚边的竹篓里又捞出一条鱼,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刀光一闪,开膛破肚,指尖熟练地探入,精准地抠出鱼鳔,随手一甩,那乳白色的泡泡便准确地落在晒石上。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补肾?”林薇眨了眨眼,凑近了一点,高跟鞋在石头上挪动,发出轻响。她身上淡淡的、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汗水的微咸,与浓烈的鱼腥味形成了奇异的碰撞。直播镜头拉近,清晰地捕捉着石头上那些湿漉漉、半透明的鱼鳔,在炽烈的阳光下,边缘似乎开始微微收缩。“怎么吃呢?”
“熬胶。”女子言简意赅,手里剖鱼的动作不停,“晒干了,收起来。要用的时候,取一些,加黄酒,隔水炖。炖得稠稠的,像糖浆。”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笑容,却瞬间柔和了她脸上被风霜刻画的线条,“尤其对男人好。肾虚腰痛的,吃了这个,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