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这车迟国到底有多大?
反正这师徒四人自离了王城后,一路西来,经历了春尽夏残,不觉又是秋光天气,寻着借宿人家一问,还在车迟国地界哩!
也亏了当初那个从车迟国中逃出的和尚是向东跑,若是向这西来,怕是怎么跑不走了吧!
又或者是那和尚本就有异,不知是哪个大能变化的,有意来与师徒几个报信,且有收气的本领,连齐天都没有看得出来。
这日,天色已晚,正行间,三藏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
齐天见了问道:
“师父,怎的连打喷嚏?难不成有老东家想你了?”
三藏抹了抹鼻子叹道:
“说起这老东家,我便两眼泪汪也。”
“哦?如何说?”
齐天疑道。
那八戒与沙僧听了,也都放慢了脚步,一起凑到了白马跟前,准备吃一吃瓜来。
三藏望向那影影绰绰的月光,叹道:
“当年为师从大唐出发时,曾放豪言,三年必归,不归就是没了也。
不想至此已有七八个年头,还未见那真经一角。
想我那法明长老,自幼带我、养我、教我,起初不觉,现自己经历苦难,才觉人生不易,虽未至亲,却堪比父母大恩。
当年我走时法明长老就年事已高,现下是否还在世间,想想就垂泪也。”
齐天闻言思情,直在心中叹道:
“我这师父自幼为僧,以寺为家,是个正儿八经的和尚,尚且想家。
我这不知何来,又不知有无家眷之人,又怎能不夜夜思虑,想知道真相呢?
我这体内的大圣,自那黑水河畔与我说了句“可”之后,便再也不曾回应过我。
曾几何时,我还想从孙悟空那里寻得些答案来。
现在看来,又是无望。”
那八戒听了三藏的叹言后哭腔道:
“师父啊!你这自幼为僧的和尚尚且想家,何况我这等半路出家的啊!
你说我本是那天上的逍遥大元帅,手下水兵七八万,威风凛凛做天神,奈何有情投猪胎啊!”
沙僧听了八戒的哭言,直扎他心道:
“二师兄,据我所知,你做天蓬元帅时,也不逍遥自在啊!
每日点卯点兵,训练水兵水将。
天河又是弱水,极沉极重,你还需亲自带着水兵们下河清理河沙,苦脏劳累。
那个时候,你哪里有现在这般圆润自在?”
八戒听了,直伸着长嘴叫道:
“你这脸似蓝腚的和尚,怎尽揭老猪我的短哩!
就算老猪我不思天上,思我那高老庄的温柔乡行么?”
沙僧听了笑道:
“终说实话了不是?”
八戒这才低着脑袋,藏着嘴,再也不嚷嚷了。
几人又行不多时,忽听得滔滔浪响。
八戒撅出嘴来叫道:
“完了球了!这水声一听就是条大河,咱几个今夜又只得睡在山水之间了。”
齐天闻言沉思:
“这一路西来,途经之水多为溪流小河,却不曾听到过这般水响。
如此说来,我们应是到那通天河了。”
想到这里,齐天说道:
“师兄弟们莫忧,这河乃是八百里通天河,与沙师弟的流沙河一般宽哩!”
沙僧听了惊道:
“我那流沙河因是西海的一角,宽大也尚有可原。
这通天河是在内陆之中,又不接着大洋,怎会这般巨大?”
齐天笑道:
“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天上尚有宫阙,地下怎就不能有大河了?”
八戒哪里想听二人这般闲叙,他直插话叫道:
“大师兄,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八百里宽的大河你让我们莫忧?
敢情师父上次过流沙河是你背着游过去的?”
齐天闻言笑道:
“呆子莫急,这次过河不需你与沙师弟来背。
而且既然到了这通天河,就说明咱们能好好的歇息个几天时间了。”
八戒一听能好好休息几天便眼睛放光,可四下一看,黑灯瞎火的,就对着齐天直嚷道:
“你这弼马温,又逗老猪我开心不是?
这荒山野岭的歇息几天时间?
要歇息你自个儿歇息,老猪我还要赶紧赶路呢!”
此时的三藏又忽的连打了几个喷嚏,齐天疑道:
“师父,怎的又打喷嚏?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三藏摇头道:
“为师也不知啊,近日来,身体一直都好,前天还打了一只虎呢!
只是这会儿方觉得浑身发冷,就总是打喷嚏了。”
齐天伸手试了试三藏的额温,心中诧异:
“师父怎这般体寒?不应该啊!
他可是吃过人参果的人,怎会生这凡间的疾病?”
正思间,那三藏忽的一抖,整个人站立不稳,两眼一昏就直跌了下去。
齐天见了,一把扶住三藏喊道:
“八戒!快来将师父背起,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有人家了!”
八戒见师父病倒,又听齐天说前面就有人家,便浑身是劲,此次一句话也没曾抱怨,直将三藏背在身后说道:
“大师兄,哪里有人家?咱快些行去,不能误了师父的病情啊!”
齐天踏上云头,眺目远望,果如书中所写那般,再往西行,不远处就有一簇人家。
确定方位后,齐天返回地面,指着西边说道:
“八戒!你再辛苦,背着师父稳些,莫要颠簸了他,我们再往西行个十里路左右,就有人家了。”
沙僧听了,二话不说便将八戒负责的包袱挑起道:
“二师兄,你就好好的背着师父,这包袱现下有我来挑,你不必担心。”
齐天见了,笑道:
“那好!那好!既是如此,我也不能干歇着,马匹就由我来引!”
这兄弟三个,现在虽仍然偶尔仍有争吵,但多为斗嘴取乐,已经少有了先前那相互嫉妒之心。
八戒因困乏肚饿,急于找个人家饱腹歇息,所以此下卯足了劲往西边人家稳步疾行。
沙僧挑着胆子,一路小跑着跟在八戒的身后。
只有齐天在最后牵马慢行。
待八戒背着三藏走远后,齐天在白马耳边悄声道:
“你是正统的龙族,对水族妖物天生敏锐,方才师父忽然发寒疾,是不是周围有水妖在作祟?”
白龙马没曾说话,只是轻轻的用前蹄指了一个方向。
齐天循着望去,心中明了,继续与白龙马慢步行走。
只是走着走着,齐天的身影忽的在黑夜中消失。
与此同时,在靠近通天河岸边的一处茂密丛中,突然炸出一声巨响。
寻声望去,齐天已经站在那巨响声处,他的手中正捏着一只水妖,那水妖已经气绝。
而齐天的脚下,一块巨石已经被他踏的粉碎,与碎石交织在一起的,是另外几只水妖那已经被踩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