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中的玉佩持续发烫,那指向远方的光芒稳定而清晰,如同无声的号角,在陈默沉寂的心湖中投入一块巨石,激起层层涟漪。数月来的蛰伏与压抑,对外界信息的渴望,以及对潜在机缘的本能追逐,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继续龟缩于地火窟,固然相对安全,但如同温水煮蛙,修为进展缓慢,且随时可能被宗门内潜在的危机吞噬。那核心弟子冰冷的眼神,如同芒刺在背,提醒着他“将死之人”这个护身符并非万全。
“机缘险中求!”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呐喊。这玉佩的指引如此明确,或许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云缈峰的传承纵然遥远,但沿途或许就有能助他提升实力、化解隐患的际遇。修仙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决心已定,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需要一次合理的“离开”。
数日后,陈默主动找到了那位外事堂的执事。他依旧是一副气血两亏、被煞气折磨得形销骨立的样子,声音沙哑地请求道:“执事大人,弟子……弟子近来感觉煞气侵体愈深,恐时日无多。听闻坊市或有能暂缓煞气的‘清心丹’或‘暖阳宝玉’,弟子想告假几日,前往坊市碰碰运气,或许……能多活些时日,多为宗门效力几日。”
他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将一个濒死杂役求生的欲望表现得淋漓尽致。那外事堂执事本就对他有些微不足道的“好感”,加之一个炼气四层、即将被煞气耗死的杂役也确实无足轻重,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准你五日假期。莫要死在外面,给宗门添麻烦。”
“多谢执事大人!”陈默“感激涕零”地躬身退下。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熹。
陈默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灰色杂役服,运用敛息法门将自身修为压制在炼气三层左右,混在稀稀拉拉前往山门外坊市的人群中,低调地离开了宗门。
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真正踏出宗门范围。外界清新的空气,开阔的视野,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他没有前往宗门附近那个最大的坊市,而是根据玉佩的指引,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通往山脉深处的路径。玉佩感应的方向,并非什么繁华之地,而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起初,还能遇到一些采药或猎杀低阶妖兽的散修。陈默尽量避开人群,专挑小路行走。随着不断深入,人烟愈发稀少,周围只剩下连绵的群山和茂密的原始森林。妖兽的嘶吼声不时从林深处传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腐叶的气息。
陈默不敢大意,神识时刻外放,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他如今炼气五层的神识,足以覆盖方圆数十丈,能提前察觉大部分潜在威胁。
一路上,他遇到了几只不开眼的一阶下品妖兽,都被他轻易解决,尸体则成了【戮灵淬脉术】的养料。虽然能量微薄,但积少成多,也能感觉到修为的细微增长。
三日后,陈默已深入山脉数百里。
此处已是真正的荒蛮之地,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玉佩的感应越来越强烈,指引着他走向一座看起来并不起眼、却雾气缭绕的山谷。
山谷入口狭窄,被浓密的灌木丛掩盖。陈默拨开灌木,小心踏入。谷内雾气更浓,能见度极低,而且这雾气似乎有隔绝神识的作用,让他的神识探查范围大幅缩小。
“有古怪。”陈默心中一凛,更加谨慎。他握紧了从宗门带出的一柄低阶法剑,运转灵力,缓步前行。
在浓雾中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循声而去,雾气渐淡,眼前出现了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口看似普通的清潭,潭水清澈,却深不见底。而玉佩感应的最强点,赫然就在这口清潭附近!
陈默走近清潭,仔细观察。潭水冰冷刺骨,岸边岩石湿滑,长满了青苔。他的目光扫过潭边,最终定格在潭水一侧,靠近山壁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半浸在水中的巨大青石,青石表面布满了磨损的痕迹,但在青石底部与潭水相接的缝隙处,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人工开凿的、极其隐蔽的痕迹!
他蹲下身,伸手触摸那些痕迹。触手冰凉,纹路古老。他尝试将灵力注入,毫无反应。又尝试用神识探查,却被青石本身阻隔。
“入口不在这里,或者说,需要特殊方法开启。”陈默沉吟。他回想起玉佩合一时得到的信息碎片中,似乎有关于“水”、“镜”、“倒影”之类的模糊字眼。
他心中一动,退后几步,看向那口清潭。此时天色渐晚,一抹残阳的余晖透过山谷上方的缝隙,斜斜照在潭水之上。清澈的潭水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山壁,以及那块半浸在水中的青石。
就在夕阳余晖落在青石于水中的倒影某一特定位置时,异变发生了!
那块青石在潭水中的倒影,某个原本看似天然的阴影纹路,在夕阳照射下,竟然隐隐构成了一个模糊的、类似钥匙孔的图案!
同时,陈默怀中的玉佩骤然变得滚烫,光芒大放!
“原来如此!入口的‘钥匙孔’,不在现实,而在倒影之中!”陈默心中豁然开朗。他不再犹豫,立刻走到潭边,看准那水波荡漾中若隐若现的“倒影钥匙孔”,将手中散发着白光的完整玉佩,对准那个位置,缓缓按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当玉佩触碰到水面倒影的瞬间,潭水以玉佩为中心,荡开一圈圈涟漪,紧接着,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闪烁着水波光华的虚幻门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默面前的潭水之上!
门户后面,是一条向下的、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石阶。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警惕,迈步踏入了那水波门户。
一股微弱的吸力传来,眼前景象变幻。当他脚踏实地时,已然身处一条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向下石阶通道中。身后的水波门户在他进入后,便悄然闭合消失。
通道两旁石壁上,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灵光的夜明珠残骸,只有前方深处,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
陈默握紧法剑,神识提到极致,沿着石阶,小心翼翼地向那光亮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