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冰冷刺骨,光线昏暗,只有避水珠撑开的淡蓝色光罩提供着微弱的光明。四人缓缓下潜,水压逐渐增大,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水流滑过光罩的细微声响。水潭深得超乎想象,下潜了近三十丈,才隐约看到底部。
拨开浓密如鬼发般的水草,一个约一人高、边缘布满滑腻青苔的幽深洞口显露出来。洞口内漆黑一片,散发出古老而微弱的灵力波动,以及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就是这里了,大家小心。”水云儿神色凝重,手持避水珠,率先游入洞口。陈默与水忠一左一右,护着伤势未愈的水明,紧随其后。
穿过一段狭窄的水下通道,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干燥的、被巨大气泡笼罩的奇异空间!空气清新,带着淡淡的檀香,与外面污浊的潭水判若两个世界。气泡内是一座宽敞的石厅,四壁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月光石,地面光滑如镜,中央有一座白玉雕成的莲花道台,道台上端坐着一具身披湛蓝道袍、面容栩栩如生的中年道人遗骸,想必便是那“碧水真君”。
道台前方,还摆放着几个玉盒和几件灵光闪闪的法器。
“先祖!我们终于找到了!”水明少年心性,见到遗骸和宝物,顿时忘了伤痛,激动地喊道,就要上前。
“明儿,不可鲁莽!”水忠老者急忙拉住他,神色警惕地环顾四周,“金丹真人的坐化之地,岂会毫无防备?”
水云儿也点头,美眸扫过整个石厅:“此处看似平静,但必有禁制。陈道友,你看……”她看向陈默,显然将他当作了平等的合作者。
陈默神识早已全力外放,仔细探查。石厅内灵气平和,似乎并无杀阵,但他怀中的云雾山峰玉佩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警示性温热,而袖中的魅影妖傀也传递来一丝不安的躁动。
“有古怪。”陈默沉声道,目光最终落在碧水真君遗骸手中握着的一卷淡蓝色玉简上,“那玉简,或许是关键。”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个石厅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四壁的月光石光芒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当光芒稍敛,陈默骇然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然大变!
石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蔚蓝大海!狂风呼啸,巨浪滔天,他们四人正站在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之上!冰冷的海水拍打在脸上,带着真实的咸腥味和刺骨寒意!
“是幻阵!”水忠老者惊呼,脸色发白,急忙运转灵力稳住小舟。水明更是吓得紧紧抓住船舷。
水云儿娇叱一声,水蓝色长剑出鞘,剑光化作一道水幕试图抵挡风浪,但巨浪的力量超乎想象,水幕瞬间破碎!
“稳住心神!这是神识攻击!”陈默厉声喝道,他强忍着识海因幻象冲击而产生的眩晕感,全力运转《百毒煅体诀》和敛息术,固守灵台。这幻境逼真无比,五感皆被蒙蔽,若非他神识经过多次淬炼远超同阶,又有玉佩和妖傀预警,恐怕瞬间就会迷失。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海底传来,一条庞大无比、由海水凝聚而成的狰狞蛟龙破浪而出,张开巨口,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扑向小舟!那威压,赫然达到了筑基期的层次!
“不好!”水忠老者喷出一口精血,罗盘光芒暴涨,化作一面土黄色巨盾挡在前方。
“轰!”水龙撞击在巨盾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巨盾剧烈晃动,出现道道裂纹,水忠更是脸色一白,显然受了内伤。
“姐姐!”水明尖叫着,一道巨浪打来,将他卷下小舟!
“明儿!”水云儿花容失色,想也不想就要跳海救人。
“别动!是幻象!”陈默一把拉住她,眼中血光一闪,【戮灵淬脉术】的感知开启到极致。在他眼中,那滔天巨浪和狰狞水龙虽然依旧存在,但其能量核心却隐约指向石厅的某个方位!而落水的水明,其生命气息并未减弱,反而在原地剧烈波动!
“攻击东南角那尊石灯!”陈默对水云儿喝道,同时自己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着尸煞毒气的灰黑色剑气,率先射向他感知中的幻阵能量节点——大厅东南角一尊不起眼的石灯!
水云儿虽惊疑,但见陈默出手果断,也下意识地娇叱一声,水蓝色剑光如匹练般斩向同一处!
“噗!”
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剑气及体,那尊石灯猛地爆开一团蓝光,周围的海洋幻象如同镜花水月般剧烈扭曲、消散。巨浪、蛟龙、扁舟瞬间消失,四人重新回到了那座平静的石厅之中。
水明正瘫坐在道台不远处,脸色惨白,浑身湿透(并非海水,而是破阵时激荡的水灵气所化),显然吓得不轻。水忠老者嘴角溢血,气息萎靡。水云儿也是香汗淋漓,俏脸发白。
幻阵,破了!
然而,还没等四人松口气,碧水真君遗骸手中的那卷淡蓝色玉简,突然自动飞起,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却浩瀚的光芒。一个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在石厅中回荡起来:
“后来者,能破我‘碧海生涛幻心阵’,心志毅力皆属上佳,有资格得我传承。”
声音顿了顿,继续道:“然,传承唯有缘者得之。此玉简内,留有吾之根本功法《碧水真诀》前半部,以及控制洞府核心禁制的法门。欲得后半部与吾之珍藏,需通过最后一道考验……”
话音未落,那悬浮的玉简光芒再盛,化作一道流光,并非飞向水云儿,而是……直射陈默眉心!
与此同时,碧水真君遗骸所在的莲花道台,连同其上的遗骸和那几个玉盒、法器,竟开始缓缓下沉,地面裂开一个洞口,传出强烈的空间波动!
“洞府要关闭了!传承择主!”水忠惊呼。
“不!传承是我水家的!”水明状若疯狂,挣扎着扑向那下沉的道台。
“明儿,回来!”水云儿脸色剧变,想要阻止弟弟,却又看向那射向陈默的传承玉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不甘。
陈默也没想到这传承玉简会主动选择自己!是【戮灵淬脉术】的气息?还是《百毒煅体诀》锤炼出的特殊体质吸引了它?此刻不容他多想,玉简已至面前!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将玉简握在手中。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涌入体内,直达识海,正是《碧水真诀》前半部的功法信息!
而此刻,莲花道台已下沉大半,洞口即将闭合。
“小姐!快决定!”水忠焦急喊道。
水云儿看了一眼即将消失的道台,又看了一眼手握玉简、神色警惕的陈默,银牙一咬:“忠伯,带明儿走!进洞!”她最终选择了相信家族记载中的珍藏,以及……或许能抓住的最后一缕机会!
水忠闻言,毫不犹豫地拉起不甘的水明,纵身跃向下沉的洞口。
水云儿深深看了陈默一眼,眼神复杂,最终也化作一道蓝光,投入洞中。
“轰隆!”
洞口彻底闭合,地面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整个石厅,只剩下陈默一人,手握温热的玉简,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