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深海,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剧痛、疲惫、神魂撕裂般的灼烧感,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陈默的意识牢牢束缚。他仿佛在无尽的噩梦中沉浮,桃源村的虚假欢笑、女妖的怨毒诅咒、巢母的疯狂嘶吼、李悠悠的绝望歌声……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温暖的感觉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浸润着冰冷的意识。耳边传来模糊的、带着焦急的呼唤声,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交替响起。
“陈默……醒醒……”
“陈先生……你还好吗?”
眼皮沉重如铁, 陈默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间宽敞、洁净、充满现代化医疗设备的病房。 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草药混合的气味。他正躺在一张柔软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手臂上插着输液管,精纯的能量和药液正缓缓注入体内。
“你醒了!” 两个带着惊喜的女声几乎同时响起。
陈默缓缓转过头,看向床边。两道倩影映入眼帘,正是苏婉和李悠悠。
苏婉穿着一身干净的护士服,但显然不是专业的,更像是临时换上的。她清秀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担忧,眼圈微微发红,似乎刚哭过。看到陈默醒来,她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下意识地向前倾身,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翕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眼神中,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深深的心疼,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幽怨。
李悠悠则换上了一套基地提供的普通衣物,虽然依旧瘦弱,但气色比在体育场时好了许多,脸上有了血色。她站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敬畏,以及一种……近乎依赖的柔弱。当陈默目光扫过她时,她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两人虽然都在表达关心,但气氛却有种微妙的……凝滞感。 她们的目光偶尔会短暂交汇,随即又迅速分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和……竞争意味?
“苏婉……李小姐……”陈默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锣。他尝试运转功法,却发现经脉滞涩,元婴黯淡无光,神魂依旧传来阵阵刺痛,尤其是识海中那枚女妖的精神种子,虽然被药剂暂时压制,却如同毒瘤般潜伏着,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身体更是虚弱不堪,腹部的伤口虽已愈合大半,但内伤极重。
“别动!你伤得很重!”苏婉连忙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输液管和仪器数据,柔声道:“你已经昏迷七天了。雷少校他们把你从尸潮里抢回来时,你只剩一口气。是赵上校亲自下令,动用了基地最珍贵的‘生命原液’和‘星辰修复舱’,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七天?陈默心中一凛。看来这次伤势远比他预想的严重。
“谢谢你……陈先生。”李悠悠也走上前,声音轻柔,带着后怕,“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体育场了。基地的大家……对我很好。”她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苏婉,似乎有些拘谨。
苏婉淡淡地瞥了李悠悠一眼,没有接话,转而看向陈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和担忧:“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师姐’。”
陈默心中一痛,沉默下来。柳慕云依旧沉睡在源初水晶中,不知何时能醒。苏婉的情意,他心知肚明,却无法回应。
李悠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默默退后了一步。
病房内的气氛更加微妙。
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推开,雷烈少校和赵卫国上校走了进来。
“陈先生,你终于醒了!”赵卫国看到陈默苏醒,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感觉怎么样?这次多亏了你,巢母被消灭,西区的尸潮威胁基本解除,你是我黎明基地,不,是全人类的英雄!”
雷烈也向陈默敬了个礼,独眼中满是敬佩:“基因炸弹效果显着,巢母辐射区五公里内丧尸全部湮灭,为我们收复失地创造了巨大机会!你的功劳,无人能及!”
陈默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对这些虚名并不在意,更关心自身的状况和后续计划。“我的伤……需要多久能恢复?”
赵卫国神色一正:“陈先生,你的伤势非常特殊。肉体损伤在修复舱和生命原液的作用下,恢复得很快。但根据检测,你的神魂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污染和创伤,有一种……类似精神烙印的异种能量盘踞,极其顽固,我们的技术难以根除。这可能会导致你情绪不稳、出现幻象,甚至……修为倒退。”
陈默心中一沉。果然,女妖的精神种子是个大麻烦。
“不过你放心!”赵卫国话锋一转,“基地会倾尽所有资源为你治疗!我们已经组织了最好的精神系异能者和脑域专家会诊,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而且……”他看了一眼苏婉和李悠悠,意味深长地说,“有苏护士和李小姐精心照料,对你的恢复也大有裨益。”
苏婉闻言,脸颊微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李悠悠也轻声附和:“我会尽力照顾陈先生的。”
陈默暗自皱眉。他需要的是安静的修炼环境和解决精神种子的方法,而不是这种微妙的“照料”。
“关于神魂的问题,我自有办法。”陈默淡淡道,“我需要一间绝对安静的修炼室,以及……关于精神污染和超级感染体的一切研究资料。”
赵卫国和雷烈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没问题!基地的秘库对你完全开放!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又交谈了几句, 赵卫国和雷烈便告辞离开,留下苏婉和李悠悠照顾。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在病房中静养。苏婉和李悠悠几乎寸步不离,悉心照料。苏婉沉稳细心,精通药理,调配的汤药和能量餐对陈默恢复颇有助益。李悠悠则更显柔弱,端茶送水,轻声细语,眼神中那份依赖感越来越明显。
但陈默敏锐地察觉到, 两女之间的那种微妙竞争感,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有加剧的趋势。她们会争着给陈默喂药、擦拭身体(陈默大多拒绝),会在陈默休息时,互相用眼神较劲,甚至会在言语间不经意地提起自己与陈默的“独特”经历(苏婉提及基地共患难,李悠悠则说起体育场生死与共)。
这种氛围,让陈默感到有些烦躁和无奈。 他心系大道,牵挂师姐,更被精神种子所困,实在无暇也无意卷入这种儿女情长的纠葛之中。而且,他隐隐感觉,两女对他的情感,或许并不纯粹。苏婉有感恩、依赖和一份末世中寻求强者的本能;李悠悠则更多是劫后余生产生的强烈依赖和斯德哥尔摩情结。
这一日, 陈默伤势稍好,能够下床行走。他来到窗边,望着基地外围正在重建的城墙和远处依旧荒芜的废墟,眉头紧锁。
必须尽快解决精神种子的隐患! 否则,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仅影响修炼,更可能在关键时刻让他万劫不复!女妖的幻境执念,与柳慕云的沉睡、此界的混乱似乎有着某种隐秘关联,必须弄清楚!
“看来,得去基地秘库一趟了。” 陈默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 苏婉和李悠悠同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对方,两人脚步都是一顿,眼神在空中短暂交锋。
“陈默,该喝药了。”苏婉走上前,声音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