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葱花饼还揣在怀里发烫,成小驴就背着工具箱钻进了旧书街的阁楼。木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墙角的蛛网沾着星光,秦思雨上次没修好的那把油纸伞,还挂在窗棂上,伞骨断了两根,伞面破了个指甲盖大的洞,像只受伤的蝶。
“咔嚓”一声,他点燃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伞面上的栀子花图案突然微微发亮。成小驴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纸面,就听见秦思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还真来修了?”
她端着一碗红糖姜汤,发丝上还沾着花瓣,进门时带起一阵晚风,吹得煤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晃。“刚跟于莉换了班,她带着孩子们在花园种向日葵,白洁说要给你酿桂花酒,让我来喊你。”
成小驴接过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他撑开油纸伞,断了的伞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伞是你母亲留下的吧?”他突然开口,记得秦思雨说过,这把伞陪了她十几年,是小时候最珍贵的东西。
秦思雨的眼神暗了暗,点头道:“小时候下雨,她总用这把伞接我放学,伞面大,从来不会淋到我。后来她不在了,伞就慢慢坏了,我修了好几次,都没修好。”
成小驴拿出刨子,开始打磨新的伞骨。木头的清香混着姜汤的甜香,在阁楼里弥漫。“其实修伞跟做人一样,断了的地方,未必就要换掉,补好了,反而更结实。”他一边说,一边将新伞骨与旧伞骨拼接,用细麻绳牢牢捆住,“就像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看似碎了,其实心里的根,更牢了。”
秦思雨没说话,只是蹲在旁边,帮他递工具。煤油灯的光映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成小驴瞥见她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翻书、配药留下的痕迹,心里突然一暖。
就在他用浆糊修补伞面破洞时,阁楼的门突然被推开,白洁扛着酒坛闯了进来,身上的葡萄藤义肢还挂着几片绿叶。“好香啊!你们在偷偷干什么?”她放下酒坛,凑到伞前,“哟,这破伞还修呢?不如扔了,我给你做把金属的,刮风下雨都不怕。”
“这不一样。”成小驴和秦思雨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又相视一笑。
“怎么不一样?”白洁撇撇嘴,拿起酒坛打开,桂花的香气瞬间涌了出来,“你看我这酒,用新长出来的葡萄酿的,绝对比老坛酒带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旧的里有念想。”成小驴把补好的伞面撑开,破洞的地方贴了一块小小的栀子花布贴,是秦思雨刚才找出来的。“就像这伞,修好了,以后下雨,我们还能一起用它遮雨。”
白洁愣了愣,突然挠挠头:“也是哦,我那机械义肢,虽然是新长的,但还是觉得原来的好,毕竟陪我闯过那么多难关。”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于莉让我来喊你们,说花园里的萤火虫出来了,特别好看。”
成小驴收起伞,刚要起身,阁楼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于莉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慌张,手里的枪还在冒烟。“不好了,有几个残留的感染者,突然又失控了,正在花园里闹事!”
三人脸色一变,立刻起身。成小驴抓起工具箱里的扳手,秦思雨摸出腰间的匕首,白洁扛起酒坛,“正好,试试我的新酒,给他们醒醒神!”
赶到花园时,只见几个感染者正疯狂地打砸刚种好的花苗,他们瞳孔里的花影虽然微弱,却依旧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周围的孩子们吓得躲在一边,于莉正举着枪,不敢轻易开火。
“是残留的花蛊能量,还没彻底清除。”秦思雨快速判断,“他们的情感还没完全恢复,被残留的金融数据影响了。”
白洁二话不说,举起酒坛就朝感染者扔了过去。酒坛在地上摔碎,桂花酒溅了感染者一身,香气弥漫开来。奇怪的是,那些感染者闻到酒香,动作突然慢了下来,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
“有用!”于莉眼睛一亮,刚要上前,却见那些感染者突然又变得暴躁,朝着孩子们冲去。
成小驴突然举起手里的油纸伞,朝着感染者大喊:“你们看这伞!”
感染者们下意识地回头,目光落在伞面上的栀子花图案上。那图案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仿佛有魔力一般。成小驴缓缓转动伞面,伞骨转动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小时候母亲哼的摇篮曲。
“还记得吗?下雨的时候,有人给你们打伞吗?”成小驴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穿透力,“还记得第一次收到礼物的开心,还记得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温暖吗?那些不是数据,不是合约,是真正的生活啊!”
秦思雨走到他身边,轻声说:“花蛊能控制你们的身体,却夺不走你们的记忆和情感。那些美好的东西,才是你们真正的解药。”
感染者们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他们呆呆地看着油纸伞,瞳孔里的花影慢慢消散。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我记得,我女儿最喜欢栀子花,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花海...”
另一个女人也抽泣着说:“我丈夫,他就是因为投资失败,被花蛊控制了,我一直等着他回来...”
于莉放下枪,走到他们身边,轻声说:“现在还不晚,跟我们一起,重建家园,找回你们失去的东西。”
白洁也凑过来,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别哭了,明天我帮你种一片栀子花,保证比任何地方的都好看。”
感染者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花园里的萤火虫越来越多,点点星光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成小驴手中的油纸伞上。
成小驴看着手里的伞,突然发现,伞面上的栀子花图案,变得比以前更鲜艳了。秦思雨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看,它真的重生了。”
“嗯,我们也一样。”成小驴握紧她的手,看向身边的于莉和白洁。花园里的花儿在晚风里轻轻摇曳,萤火虫的光芒闪烁,远处传来秦淮茹的歌声,一切都那么美好。
白洁突然举起酒坛,大喊道:“为了新生,干杯!”
“干杯!”四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回荡在花园里。
成小驴低头看着手中的油纸伞,心里明白,有些东西,看似破旧,却承载着最珍贵的念想。就像他们经历的那些苦难,看似摧毁了一切,却也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更加懂得生活的美好。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细细的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成小驴撑开伞,将秦思雨护在伞下。白洁和于莉也凑了过来,四人挤在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下,任凭雨水打湿衣角,却笑得无比开心。
“明天,我们去给孩子们做更多的伞吧。”秦思雨轻声说。
“好,再种更多的花。”成小驴点点头。
“还要酿更多的酒!”白洁喊道。
“我来教他们打枪,保护家园。”于莉笑着说。
雨声、笑声、歌声交织在一起,在夜色中蔓延。旧伞新生,就像他们的生活,经历了风雨,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晴天。而那些曾经的苦难,都化作了成长的养分,滋养着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栀子花开,伞下情深,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历经风雨后,依旧能携手同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