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信号弹的余烬在漫天风雪里打着旋儿，还没等落地就被冻成了冰碴子。成小驴跟拎小鸡似的拽着老曲，踩着齐膝的积雪往前冲，风雪灌进领口，冰得他嗓子眼发疼。
“操！等会儿！装备没拿！”刘伯的吼声穿透风雪，两个沉甸甸的帆布包“呼”地飞了过来。成小驴眼疾手快接住，手指一摸就知道里面是啥——捆得结结实实的雷管，几卷裹着防冻油的电线，还有个外壳生锈的老式起爆器，这可是三十年前矿山爆破用的老货，威力足得能把山炸塌半边。
“这玩意儿娇贵得很，都是压箱底的宝贝，”刘伯眯着眼，眼神比脚下的冰层还硬，“小心点用，别没炸着别人，先把自个儿炸成肉泥！”
老曲吓得腿肚子直打晃，手里的帆布包差点没掉地上，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我是搞芯片的啊！摆弄这玩意儿跟让我拆原子弹似的，要命呢！”
他话还没说完，山下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咆哮，两道雪亮的灯柱像怪兽的眼睛，硬生生刺破浓密的风雪，直直射过来。成小驴眯眼一看，三辆改装越野车正踩着防滑链，在冰面上疯狂碾过，车身上架着的枪管闪着寒光，车窗里探出好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不用想也知道，是陈金生那伙狗娘养的追上来了！
“跑！往冰川那边跑！”成小驴拽着老曲的胳膊，拼了命地往右侧的冰川冲。子弹“嗖嗖”地追着脚后跟打，钻进雪地溅起密密麻麻的雪雾，有几发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的寒气让他打了个激灵。
这冰川看着平坦，实则暗藏杀机，一道道裂缝跟怪兽张开的巨口似的，深不见底，雪落在上面，薄薄一层根本看不出来。成小驴掏出腰间的柴刀，朝着冰面狠狠劈下去，冰碴子四溅，他迅速把绳索固定在冰锥上，刚想往下滑，老曲突然指着裂缝下方尖叫：“驴哥！下面有人！活的！”
成小驴低头一看，心脏“咯噔”一下揪紧了。冰川底部的冰面上，韩小霞正拖着个人艰难地爬行，她那件鲜艳的红色羽绒服被划开了好几个大口子，雪白的羽绒混着暗红的血水，粘在冰面上，看着触目惊心。而她拖着的人，穿一身白色滑雪服，左腿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冻得发紫——竟然是秦思雨！
“小霞！撑住！我来了！”成小驴啥也顾不上了，顺着绳索“哧溜”一下滑了下去，寒风刮得他脸生疼，手心因为用力攥着绳索，磨得火辣辣的。
韩小霞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冻得发紫的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驴哥……我就知道……你这祸害……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收……”她一边说一边咳嗽，吐出的白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成霜，“思雨为了掩护我们……从断崖上跳下来了……腿断了……”
成小驴连忙蹲下身，伸手去探秦思雨的鼻息，指尖刚触到她冰冷的皮肤，一股微弱的气息传来，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可就在这一刹那——
“轰！”
他的脑海里突然炸开无数画面碎片，跟放电影似的飞速闪过！
铜盆里，燃烧的账簿卷成一团，秦淮茹咬着嘴唇，死死把灰烬踩进泥土里，眼里满是绝望；豪华套房里，白洁被反绑在镀金椅子上，嘴角淌着血，断裂的口红掉在地上，眼神里全是不屈；维多利亚港边，于莉站在狂风里，手里的手机直直坠向漆黑的海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最后，所有画面都定格在一行闪烁的绿色代码上，刺眼得很：【跨境支付最终确认倒计时 71:59:33】
还剩71小时！这该死的跨境支付，到底要转移多少黑钱！
预知带来的剧痛让成小驴眼前一黑，踉跄着跪倒在冰面上，鼻腔里涌出温热的血液，滴在冰面上，瞬间绽开一朵朵刺眼的红梅。
“驴哥！你咋了？！”韩小霞吓得魂都没了，挣扎着爬过来想扶他，可她自己也冻得浑身发抖，刚伸出手就差点摔倒。
成小驴抹了把鼻子上的血，随手撕下身上的衣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裹住秦思雨骨折的小腿。她的腿冰得像块寒冰，僵硬得没有一点知觉，成小驴咬咬牙，把她的脚塞进自己的怀里，用体温一点点焐着。
这个动作让韩小霞愣住了，眼睛瞬间就红了，而刚刚顺着绳索滑下来的老曲，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手里的起爆器都差点没拿稳。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子弹打在头顶的冰崖上，碎冰“哗啦啦”地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成小驴抬头一看，只见陈金生的手下正顺着绳索往下索降，一个个手里端着枪，眼神凶狠得像饿狼，嘴里还喊着：“抓住他们！一个都别让跑了！陈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带她们进冰洞！快！”成小驴把秦思雨往老曲背上一推，厉声喝道，“你背着思雨，我拽着小霞，赶紧往裂缝深处跑！”
老曲也顾不上害怕了，背起秦思雨，跟着成小驴和韩小霞，一头扎进了冰川裂缝深处的一个冰洞里。
冰洞内部幽蓝幽蓝的，死寂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刺骨的寒气，墙壁上结满了厚厚的冰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随时都能划伤人。成小驴从怀里掏出最后半卷纱布，递给韩小霞：“快给思雨处理下伤口，别感染了。对了，你们咋找到这儿来的？这么偏的地方，按理说没人能发现。”
韩小霞接过纱布，小心翼翼地给秦思雨包扎着腿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很，声音却忍不住发颤：“是思雨……她说在一本老古籍里看到过……这雪山里有个信标……能增强某种脑电波……”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里面还含着泪，“我们之前收到一段乱码，所有人都看不懂，就思雨，熬了两个通宵，硬生生给破译出来了，说那是你的位置……她非要来救你，说你肯定有危险……”
古籍？脑电波？成小驴皱紧了眉头，心里琢磨着。他想起秦思雨平时总泡在旧书摊里，抱着那些发黄的古籍看得津津有味，当时还觉得她有点怪，现在看来，那些古籍里藏着不少秘密啊。这么说来，他的预知能力，于莉的栀子花密码，还有陈金生的跨境信号，本质上都是同源的技术？陈金生这狗东西，到底还藏着多少阴谋？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突然响起，子弹打在冰洞入口的冰面上，碎冰簌簌落下，有些小冰块还砸在了他们身上，冰凉刺骨。追兵已经到洞口了，正在疯狂射击，想要强行冲进来。
老曲突然举起手里的起爆器，眼睛里闪着一丝决绝：“驴哥！我刚才观察了下，这冰洞入口的冰层结构很特殊，只要炸塌入口，就能把他们困在外面！”
“不行！绝对不行！”韩小霞立刻尖叫起来，拼命摇头，“这雪山的冰层本来就不稳定，一旦引爆炸药，肯定会引发雪崩！到时候我们也得被埋在这儿，一个都活不了！”
成小驴盯着洞外晃动的黑影，耳朵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他透过纷飞的雪幕，隐约看到更远处的山脚下——秦淮茹正带领着制衣厂的女工队伍，举着铁锹、镰刀，还有些人拿着木棍，冒着风雪，沿着冰川边缘一点点包抄过来！她们都是普通女人，没经过任何训练，手里的武器也都是农具，根本不是陈金生那些亡命徒的对手。
必须为她们争取时间！让她们能安全撤离，或者找到合适的伏击位置！
成小驴猛地夺过老曲手里的起爆器，又塞回他怀里，自己抓起几捆雷管，朝着洞口冲去：“我去引开他们！你在这儿等着，听到我喊‘炸’，就立刻按下起爆器！别犹豫！”
“你疯了？！”老曲死死拽住他的胳膊，脸都白了，“外面全是敌人，而且没有牵引绳，一旦引发雪崩，你也会被埋在雪底下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成小驴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力道大得很，眼神却异常坚定：“别废话！这是命令！你想想，要是我们都死在这儿，谁去阻止陈金生的跨境支付？谁去救白洁和于莉？她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他最后回头看了眼冰洞，韩小霞正把秦思雨紧紧搂在怀里，两个姑娘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在打颤，却都睁大眼睛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信任。
就像当初在制衣厂那个雨夜，他跟那些混混对峙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躲在机床下面，偷偷看着他，眼里满是依赖。
成小驴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转身就冲进了漫天风雪里。
“他在那儿！别让他跑了！”
“开枪！快开枪！”
追兵们立刻发现了他，子弹“嗖嗖”地追着他的身影打，密集得像雨点。成小驴故意暴露在开阔的冰面上，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拼命朝着与女工队伍相反的方向奔跑。风雪太大，能见度极低，他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冲，胸腔像个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肺里火辣辣的疼，像是要炸开一样。
可他的脑海里却异常清明，所有的线索像串珠子似的，终于拧成了一股绳——跨境资金是陈金生的最终目的，而他的预知能力、于莉的密码、秦思雨找到的信标，都是阻止他的关键。陈金生之所以这么疯狂地追杀他们，就是怕这些秘密被曝光，怕他的发财梦泡汤！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子弹也越来越密集，有几发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划破了衣服，带出一道血痕。成小驴知道，自己已经被敌人合围了，再跑下去，迟早会被他们抓住。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追兵，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笑容。他朝着冰洞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炸——！”
老曲在冰洞里，听到这声嘶吼，没有丝毫犹豫，闭上眼睛，狠狠按下了起爆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地动山摇！整片冰崖瞬间坍塌，巨大的冰块像白色的瀑布一样，朝着洞口砸去，追击者的惨叫和咒骂声被轰鸣的爆炸声吞没，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成小驴在雪浪扑来的前一刻，猛地扑进了旁边一道狭窄的冰缝里。无数冰棱砸在他的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世界瞬间归于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成小驴感觉有人在扒开他身上的积雪，动作轻柔却很有力。他缓缓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秦淮茹满是冻疮的手，正一点点把他从雪堆里拖出来。她的脸上、手上都是伤，头发上还挂着冰碴子，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小驴，你挺住！我们来了！”
周围围过来好多女工，她们纷纷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袄、围巾，裹在成小驴身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颤抖的身体。成小驴感觉身上渐渐有了暖意，他缓缓转过头，朝着冰洞的方向望去——韩小霞正扶着苏醒过来的秦思雨，慢慢走出冰洞，秦思雨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有了些神采，韩小霞手里挥舞着一条红色的围巾，朝着他们使劲挥手，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冰河之上，血路尽头。风雪渐渐小了些，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成小驴看着身边的姐妹们，看着她们满是伤痕却依旧坚定的脸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不管经历多少磨难，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姐姐们的手，终于穿过层层迷雾，紧紧握在了一起。
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陈金生还没被打倒，跨境支付的倒计时还在继续，白洁和于莉还处于危险之中，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残酷的战斗。但他不怕，有这些姐姐们在身边，有这份并肩作战的情谊，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
只是，陈金生在雪崩之后，还会善罢甘休吗？他会不会还有其他后手？那本藏着秘密的古籍，又会带来怎样的线索？成小驴望着远处依旧阴沉的天空，心里充满了疑问，也充满了决绝。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