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多姆海恩宅邸的书房,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壁炉内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醇香与古老书籍的陈旧气息,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涌动着不安的暗流。
夏尔·凡多姆海威,这位名义上的凡多姆海恩伯爵,此刻正独自坐在角落的高背椅上,怀中的熊玩偶被无意识地攥得变形。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湛蓝色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洞和迷茫。兄长夏尔·凡多姆海恩的复活,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他身份的尴尬。他不再是唯一的继承人,甚至……塞巴斯蒂安对兄长的“合作”态度,也让他隐约感到一种被分割的、难以言喻的威胁。他是谁?他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凡多姆海恩伯爵吗?
而此刻,在书房中央那张宽大的、象征着家族权力的书桌后,更为诡异的一幕正在上演。
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伯爵端坐在主位,而他的怀里,窝着一只金棕色条纹、圆滚滚的猫咪——正是维持着猫形态的特兰西伯爵。猫咪舒舒服服地蜷缩着,一只毛茸茸的前爪却不安分地、一下下地踩在文森特结实紧致的胸膛上,位置恰好是左胸心口上方,带着某种猫科动物特有的、近乎挑衅的节奏感。粉嫩的肉垫隔着昂贵的丝绸衬衫,传递着微妙的压力和暖意。
特兰西猫仰着脑袋,碧绿的猫眼半眯着,嘴角甚至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毫不掩饰地盯着文森特线条优美的胸膛,仿佛在打量什么可口的猎物。他用一种天真又残忍的语气,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猫叫般的黏腻:
“文森~喵~你家现在有两个了,二选一,选一个做你的继承人呗?”他歪着头,仿佛在提议今晚是吃鱼还是吃肉一样轻松。
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伯爵垂眸,看着在自己怀里作乱、甚至疑似垂涎自己“美色”的猫咪,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能吞噬一切的纵容。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选继承人?”他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有什么用?一个二个的,寿命比你这只老妖怪猫还短。”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角落里面色苍白的夏尔·凡多姆海威,语气平淡却残酷,“你能不把他们两个折磨死,就算他们命大了。”
特兰西猫被挠得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闻言,不满地用踩奶的爪子加重力道按了一下:“喵!我最近不是没折磨人吗?我很乖的!我会积极治疗的!”
“治疗?”文森特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近乎怀念的光芒,他俯身,靠近猫咪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语,声音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见鬼杀鬼,见佛杀佛,一个彻头彻尾的、迷人的精神疯子。”
这话语如同最甜蜜的毒药,带着欣赏与怂恿。
特兰西猫的绿眸瞬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被理解与被期待的兴奋,他“喵呜”一声,用脑袋蹭了蹭文森特的下巴,信誓旦旦:“喵~放心吧!我保证不整死他们!”这话听起来毫无可信度。
文森特直起身,靠在椅背上,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陈述:“得了吧,小喵。我可以没有忘记,你是如何活活抽死你那个‘儿子’阿洛伊斯的。”
这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书房里炸响。角落里的夏尔·凡多姆海威猛地一颤,抱紧了玩偶,脸色更加苍白。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
特兰西猫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碧绿的猫眼对上文森特那双深不见底的血眸,里面没有丝毫被揭穿的窘迫,反而升起一种更加浓稠的、近乎妖异的兴奋。他停止了踩奶,那只毛茸茸的爪子缓缓上移,带着某种狎昵而危险的意味,轻轻抚摸着文森特的胸膛,指尖(肉垫)若有似无地划过心口的位置。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音,仿佛情人间最亲密的耳语,却又淬着致命的寒意:
“文森……那你要不要猜猜看……喵~我现在,敢不敢……弄死你的两个孩子呢?”
空气瞬间凝固。
壁炉的火光在文森特血红的瞳孔中跳跃,映照不出丝毫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暴风雨前宁静的黑暗。他静静地看着怀里的猫咪,看着那双纯净与疯狂交织的绿眸,没有回答。
而角落里的夏尔·凡多姆海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继承人的危机?身份的焦虑?
在特兰西伯爵这轻描淡写、却又无比认真的死亡威胁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只看似无害的猫咪,随时可能亮出獠牙,而纵容着他的巨龙,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凡多姆海恩兄弟的命运,仿佛悬于一根细丝,而那根丝线,正被一只带着旧疤的猫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第六卷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