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夫人心碎的哭嚎在餐厅里回荡,如同一首走了调的哀乐。这声音显然打扰了特兰西伯爵享用他的果酱吐司。他皱起精致的眉头,碧绿的猫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用叉子敲了敲盘子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吵死了……”他嘟囔着,把脑袋往文森特怀里埋得更深了些,“文森,让她闭嘴好不好?喵耳朵疼。”
这旁若无人的抱怨,如同在瑞秋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而另一边,阿洛伊斯·托兰西,这位重生归来、一心复仇却发现自己报复错了对象、如今更像是个局外人的少年,目睹着这早餐桌上光怪陆离的一切——冷漠的伯爵与他怀中的“宝贝”,心碎欲绝的伯爵夫人,以及那对旁若无人互相喂食的恶魔执事——他感觉自己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发出了断裂的脆响。
“疯了……都疯了是吗?!”阿洛伊斯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曾被他召唤、如今却满眼只有另一个恶魔的克洛德·弗斯达斯,“克洛德·弗斯达斯!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克洛德刚刚优雅地将一勺粥喂进塞巴斯蒂安嘴里,闻言,他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猩红的瞳孔淡漠地扫过阿洛伊斯激动得有些扭曲的脸,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
阿洛伊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住。无关紧要?他所有的仇恨、挣扎、痛苦,在这个恶魔眼中,竟然只是“无关紧要”?!
塞巴斯蒂安咽下口中的粥,血红的眼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备受打击的阿洛伊斯,轻声问克洛德:“这人谁呀?莫名其妙的。”
克洛德还没来得及回答,正在文森特怀里蹭来蹭去的特兰西伯爵却抬起头,碧绿的猫眼眨了眨,用一种介绍自己昨天新买的盆栽般的随意语气说道:
“哦,他呀?五百块钱的便宜儿子。”
他歪着头,似乎在回忆:“就是你跟塞巴斯都不在家,文森特也去上班的时候,他自己坐着个破板车来到庄园门口的。我看他可怜,就花了五百英镑把他买下来了。”他指了指阿洛伊斯,“他原来好像叫什么……吉姆·马肯?怪难听的。后来就跟我姓了,叫阿洛伊斯·托兰西。对吧,便宜儿子?”
阿洛伊斯:“……” 他已经彻底石化,大脑一片空白。五百块?板车?吉姆·马肯?!
克洛德听完,面无表情地看向特兰西,语气里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无奈:“老爷,您又趁我不在的时候,随便养小孩。”
特兰西理直气壮地辩解:“那能怪我嘛!文森特上班,你和塞巴斯都有自己的任务,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死了,都没人陪我玩!”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僵硬的阿洛伊斯,“结果买回来他也不陪我玩,没劲!”
克洛德推了推眼镜,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用一种谈论饲养宠物的口吻说道:“好吧,养就养吧。不过……”他顿了顿,镜片闪过一丝冷光,认真地提醒道,“您可别把他拆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处理起来很麻烦。”
“知道啦知道啦~”特兰西不耐烦地摆摆手,重新窝回文森特怀里,“喵有分寸的!”
文森特自始至终没有参与这场关于“便宜儿子”归属和处置方案的讨论,他只是纵容地抱着特兰西,仿佛怀中人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世界。
而阿洛伊斯·托兰西,这位曾经立志复仇的重生者,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所认知的一切,他的恨,他的存在,在这群非人存在的眼中,竟然只是一个价值五百英镑、并且需要担心被“拆着玩”的……笑话。
他踉跄着后退,逃离了这个让他世界观彻底崩塌的餐厅。
也许……重生本身,就是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