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晨间余波与指尖的“抚慰”
特兰西伯爵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那魔音穿脑的余韵仿佛还在耳蜗深处嗡嗡作响,与光怪陆离的噩梦碎片交织在一起。当他再次睁开那双疲惫的异色瞳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只是厚重的帘幕依旧尽职地履行着隔绝的使命。
身体像是被拆解后又勉强拼凑起来,带着一种深层次的乏力与酸痛,尤其是额角,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清晨那场不堪回首的失控。
还未等他完全清醒,一根温热的手指便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轻轻捏住了他一边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狎昵的、如同逗弄宠物般的亲昵。
文森·凡多姆海恩不知何时已坐在床边,正俯身看着他,蓝色的眼眸中漾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清晨那场风暴从未发生过。
“醒了?”文森的声音低沉悦耳,指尖微微用力,揉了揉那处细腻(甚至过于细腻)的皮肤,“还气吗?我的小甜心。”
他那副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与特兰西此刻的狼狈虚弱形成了鲜明对比,无形中更添了几分屈辱。
第二幕:“老夫”的控诉与迁怒
特兰西伯爵猛地偏头,甩开了文森的手指。异色瞳中瞬间重新燃起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只是这次,更多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暴躁和怨怼。
“老夫真受不了了!”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用了一个与他此刻年轻(至少表面如此)容貌极不相称的自称,带着一种极致的烦躁与自嘲,“文森·凡多姆海恩!你管管你儿子行不行?!”
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身体的虚弱和情绪的激动而有些气喘吁吁。
“天天!一大清早!趁人睡得正熟的时候!练琴?!他们是跟起床气有仇吗?!还是觉得全府上下的人都该陪着他们一起感受地狱的召唤?!”他语速极快,刻薄的词汇如同连珠炮般喷射而出,“那是练琴吗?!那是对听觉神经的持续性、无差别攻击!!是谋杀!!是酷刑!!”
他越说越气,甚至迁怒到了文森身上,异色瞳狠狠瞪着他:“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儿子?!啊?!就算没有音乐天赋,难道连基本的‘不扰民’三个字都没学过吗?!还是你们凡多姆海恩家的家教里,就没有‘安静’这个词?!”
他气得胸口起伏,那具半男半女的躯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既脆弱又危险。
第三幕:恶魔的破防与无声的证言
就在特兰西伯爵的怒火即将再次达到顶点时,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克洛德·弗斯达斯端着银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精致的早餐和一杯清水。他的步伐依旧精准无声,姿态无可挑剔。
然而——
如果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位永远冷静自持的恶魔执事,此刻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发,靠近额角的位置,有几缕发丝似乎比平时翘起了微不可查的零点一毫米。他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眼镜,镜片似乎比往常擦拭得更加频繁——就在他放下托盘的那一刻,他的食指指关节极其快速且隐蔽地推了一下镜梁,动作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
最明显的是,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虽然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若是有人能直视他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金色瞳孔,或许能捕捉到一丝极其罕见的、如同精密仪器受到强干扰后产生的、短暂的数据紊乱般的痕迹。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用他那平稳无波的声音询问“主人,您还有什么需要?”,而是微微顿了一下,才以一种比平时慢了零点五秒的节奏,将水杯递到特兰西手边。
显然,即便是活了上千年的蜘蛛恶魔,在经历了清晨那场持续性的、毫无艺术性可言、纯粹物理和精神双重层面的噪音摧残后,也难以完全保持绝对的淡定。
他,克洛德·弗斯达斯,确实被夏尔·凡多姆海恩和夏尔·凡多姆海威那对双生子的“琴技”,给搞得短暂破防了。
特兰西伯爵正处于盛怒之中,并未立刻察觉到克洛德这细微的异常。但文森·凡多姆海恩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恶趣味的笑意,目光在克洛德那几乎无懈可击、却又隐约透着一丝“内伤”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
连恶魔都受不了的琴声……看来,他那对宝贝儿子的“音乐造诣”,确实达到了某种“超凡脱俗”的境界。
而静立在房间最阴影角落里的艾利斯塔,那无头的躯体似乎比平时更加凝固。或许,对于他而言,人类的噪音与真正的深渊嘶吼相比,不值一提。又或许,他只是用绝对的沉默,来表达一种最高级别的……无语。
克洛德的短暂“破防”,像是一个无声的证言,反而奇异地稍稍平息了特兰西伯爵的一些怒火——至少不是他一个人在地狱里煎熬。
他接过水杯,猛灌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新瘫软回枕头里,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喃喃道:
“看到了吧……文森……连你的执事都受不了了……下次……下次他们再敢在休息时间制造噪音……”
他抬起异色瞳,里面闪烁着凶狠却无力的光。
“我就……我就砸了他们的琴!!”
这威胁听起来苍白无力,却是一个被困在笼中的精神病患者,所能发出的、最竭尽全力的抗议。
文森看着他这副虚张声势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加深,他再次伸出手,这次是轻柔地抚摸特兰西的银发,语气充满了纵容:
“好,好,都依你。我会严厉告诫他们的,保证不会再在休息时间打扰到我的小甜心,嗯?”
他的安抚,如同甜蜜的毒药,再次将特兰西的挣扎与抗议,消弭于无形。
只是,没人知道,下一次的“魔音贯耳”,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再次打破这虚假的平静。而克洛德镜片后那双恢复绝对冷静的金色瞳孔深处,是否已经将“凡多姆海恩双子练琴时间调整”列入了需要优先解决的“潜在威胁”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