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精致的囚徒与无声的窥视
午后的光线,一如既往地被凡多姆海恩府邸主客厅那厚重的丝绒窗帘稀释成昏沉暧昧的暖黄色。空气中漂浮着大吉岭红茶氤氲的醇香,以及刚出炉的、淋着杏子果酱与鲜奶油的小蛋糕所散发的甜腻气息。
特兰西伯爵正享用着他的下午茶。
他穿着一身极其奢华的墨绿色丝质睡衣,那柔软的布料如同第二层皮肤,熨帖地包裹着他如今线条奇异、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身躯。睡衣的领口设计得有些宽松,随着他慵懒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动作,微微敞开着。他一手捏着描金的白瓷茶杯,另一只手持着精巧的小银叉,慢条斯理地切割着面前那块点缀着可食用金箔的蛋糕。动作优雅得如同经过千百次排练,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被极致宠溺娇养出的从容。
银色的长发并未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滑落,掠过他敞开的领口边缘。那双异色瞳半眯着,享受着舌尖化开的甜润与茶香的微涩,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这方寸间的安逸无关。
然而,这安逸的表象之下,是无所不在的、来自深渊的凝视。
克洛德·弗斯达斯静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和最完美的执事。他手中托着银质茶壶,随时准备为主人添茶。他那双被镜片遮挡的金色瞳孔,看似专注于茶具,实则那目光穿透了薄薄的镜片,如同无形的蛛丝,细细密密地缠绕在特兰西身上。那目光,并非寻常的注视,而是一种带着非人穿透力的窥视。丝质的睡衣于他而言,形同虚设。他“看”到的是那具皮囊之下,骨骼与肌肉微妙变化的线条,是血脉中流淌的、因改造而略显粘稠的魔力,是那灵魂在甜食与安逸中微微荡漾出的、更加诱人的涟漪。他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的、对“所有物”从内到外的绝对“了解”。
而在房间更深的、光线几乎无法触及的角落,艾利斯塔那无头的躯体如同亘古的雕塑。他没有“眼睛”,但他那空无一物的脖颈处,散发出的感知却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那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本质的“看”。他感知到的,是特兰西伯爵周身萦绕的那股混合了深渊气息(来自克洛德与他自己)、凡多姆海恩家族印记(来自文森)以及特兰西自身那破碎而美丽灵魂的、独一无二的能量场。这能量场因这具被改造的躯壳而变得更加不稳定,也更加……吸引着他这类存在。他“看”着那领口下微微起伏的、属于72F的、柔软而饱满的弧度,那并非情欲的注视,而更像是对某种符合其古老审美与需求的“形态”的确认与欣赏,一种冰冷的、属于深渊的占有欲在无声蔓延。
特兰西伯爵对这两道无所不在的、穿透性的目光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甚至……隐隐享受着这种被非人存在如此“关注”的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是特殊的,是超越凡俗的,即使身为囚徒,也是最高级的那一种。
第二幕:逃亡的消息与冷酷的预言
就在这时,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无声地走入客厅,如同滑入水面的阴影。他径直走向坐在特兰西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文森·凡多姆海恩,微微躬身,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毫无波澜的语调汇报:
“文森老爷,刚刚收到的消息。夏尔·凡多姆海恩少爷与夏尔·凡多姆海威少爷,在今日的体能训练中,摆脱了监视,现已确认……逃离了府邸。根据初步追踪的迹象表明,他们前往的方向,是达雷斯家族的领地。”
这个消息,让正在小口啜饮红茶的特兰西伯爵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异色瞳,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到猎物终于落入陷阱般的兴味光芒。
而文森·凡多姆海恩的反应,则平静得令人齿冷。
他甚至没有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一份金融时报,只是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听到的只是仆从汇报今日食材采购清单般寻常。他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语气淡漠,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酷:
“跑了?”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担忧或愤怒,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近乎残忍的了然,“宝贝,”他转向特兰西,语气瞬间变得亲昵而带着分享秘密般的随意,“我可不会管他们。”
他放下报纸,蓝色的眼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冰。
“他们以为逃离了这里,就是自由?”文森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狞笑的弧度,“天真。他们两个人,等待的,是地狱的日子。”
第三幕:敞开的秘密与商户的“款待”
特兰西伯爵对于文森如此冷酷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他放下茶杯,银叉轻轻敲击着瓷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像是被文森的话激发了某种恶意的共鸣,身体微微前倾,那件本就宽松的丝质睡衣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敞开了更大的缝隙。
那片白皙得晃眼的肌肤,以及那过于饱满傲人的、属于72F的胸膛弧度,几乎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克洛德与艾利斯塔那无声却无所不在的“视线”之下。
他异色瞳灼灼地盯着文森,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天真与残忍的好奇,声音娇慵,却字字诛心:
“真的假的?”他仿佛不敢相信,又仿佛是在确认一场好戏的开幕,“达雷斯家族……难道会比您这里,更加……可怕吗?”
文森的目光落在特兰西那几乎毫无防备(或者说,是刻意展示)的胸膛上,蓝色的眼眸深处暗流涌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情欲、占有欲以及某种扭曲欣赏的复杂情绪。他并没有提醒特兰西注意衣着,反而像是很满意他这副在自己面前全然放松(或者说放肆)的姿态。
“达雷斯家族?”文森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对那个家族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们可不会像我好说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特兰西一眼,仿佛在对比自己给予的“优待”。
他身体前倾,凑近特兰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黑暗秘密的诱哄:
“别忘了他们是干什么发财的,我的小玫瑰。”
特兰西伯爵闻言,异色瞳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猛地向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发出了清脆而带着十足嘲弄的笑声:
“呵呵……”他笑得肩膀微颤,银发流泻,“那些一大堆烂摊子!”他毫不客气地评价,“别忘了还出现了绯闻风波!”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文森一眼,显然指的是凡多姆海恩家之前的丑闻。
最后,他用一种极其傲慢的、属于老牌贵族的优越感,为达雷斯家族盖棺定论:
“他们可是商户。”
在他(以及文森)这类世代勋贵的眼中,无论多么富可敌国,商户终究是商户,血液里流淌着的是算计与铜臭,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冷酷,是那些暴发户永远无法企及的。
而两个流淌着凡多姆海恩血液的继承人,逃离了父辈“优雅”的地狱,却主动投入了另一个充满铜臭与未知残酷的“商户”地狱。
这其中的讽刺与必然的悲剧,让特兰西伯爵感到无比的愉悦。
他重新拿起银叉,叉起一块沾满奶油的蛋糕,送入口中,异色瞳满足地眯起,仿佛品尝的不是甜点,而是那对双生子即将面临的、由他们亲生父亲所预言的“地狱的日子”。
文森看着他这副模样,伸手,用指尖揩去他唇角一点不慎沾上的奶油,动作亲昵自然。
“所以,不必为他们费心,我的小玫瑰。”文森的声音温柔似水,内容却冰冷如铁,“他们选择了自己的路,而路的尽头……早已注定。”
客厅内,茶香依旧,甜腻依旧。两个年幼继承人的命运,在午茶的闲谈间,被轻描淡写地宣判。而唯一的听众与受益者,正安然享用着他的蛋糕,在他那无头管家与恶魔执事的无声注视下,在他那冷酷“庇护者”的怀抱旁,继续着他那被精心娇养的、无法无天的囚徒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