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荒诞对话仍在继续,像一场走调的地狱交响乐。
特兰西伯爵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记了身边儿子的异常,他竟带着一种交流“育儿经”般的诡异兴致,对融合了文森的“克洛德”继续发问:“说起来……你不阻止你府邸那位执事吗?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你的孩子,夏尔·凡多姆海恩,还有他那小未婚妻,我看都快被他的‘斯巴达式教育’折磨得够呛了吧?”他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仿佛找到了比自家“背后骂人”的执事更不堪的对比案例。
“克洛德”——或者说,此刻文森·凡多姆海恩的意识更占据上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危险的弧度,那双融合了湛蓝与金橙的眸子掠过远处正在“教育”仆人的塞巴斯蒂安,以及一脸不耐的夏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残忍:“阻止?为什么要阻止?适当的磨砺对雏鹰的成长是必要的。”他顿了顿,目光转回特兰西那张令人作呕的胖脸,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玩味的恶意,“倒是你,我亲爱的‘同僚’,你觉得……我儿子夏尔,会不会在某天,忍不住把某个特别聒噪、特别碍眼的‘障碍物’……给‘打死’呢?”
特兰西伯爵被那眼神看得脊背一凉,干笑两声:“呵……呵呵,这,我怎么会知道呢……”
“不知道吗?”文森(借助克洛德的嘴)轻轻笑了,那笑声冰冷而悦耳,如同毒蛇爬过冰面,“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个更安静的地方,慢慢聊。”
下一刻,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瞬。在场的宾客无一察觉,但阿洛伊斯却猛地从呆滞中被惊醒,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已然改变。他们不再在喧闹的宴会厅,而是身处一个光线昏暗、充斥着古老书籍和诡异收藏品的偏殿。这是凡多姆海恩宅邸深处,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
特兰西伯爵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就将他死死摁在了一张覆盖着黑色天鹅绒的长桌上。
“你……你要干什么?!”特兰西终于感到了灭顶的恐惧,尖叫起来。
文森(操控着克洛德的身体)站在他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进行某种精密实验般的专注。他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意念微动。
“嗤啦——!”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特兰西伯爵身上那件昂贵的礼服,连同其下的皮肉,就像被无形的手精准地剥离,如同剥开一颗腐烂的水果。没有鲜血四溅的惨烈,只有皮肉与骨骼分离时细微的、令人窒息的声响。剧痛甚至来不及传递到大脑,特兰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壳”被剥离,露出底下森白的骨架。
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也安静得诡异。
很快,长桌上只剩下一具完整的、干干净净的人类骨骼。
接着,旁边一具早已准备好的、铺满了极致盛放的血色玫瑰的棺材,棺盖无声滑开。那具属于特兰西伯爵的枯骨,被无形之力轻柔地托起,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柔软的花瓣之上。鲜红的玫瑰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蜿蜒而上,温柔又残酷地缠绕上每一根肋骨、臂骨、腿骨,将枯骨牢牢固定,构成一幅美丽而骇人的画面。
文森走近棺材,俯身,指尖轻轻拂过一朵缠绕在骷髅眼窝旁的玫瑰,语气带着一种情人般的低语,却又冰冷刺骨:
“小玫瑰,瞧你害羞的,至于吗?” 他的声音里混杂着文森特有的磁性腔调和克洛德的冰冷质感,形成一种毛骨悚然的魅力,“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光着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道朦胧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灵体从枯骨上缓缓飘起。那不再是特兰西伯爵肥胖猥琐的模样,而是一个身形纤细、有着一头纯净白发的少年灵魂。他面容精致,带着未谙世事的懵懂与此刻极大的愤怒和羞窘,指着文森(克洛德),灵魂波动传递出清晰的意念:
“至于!你这个流氓!登徒子!我诅咒你单身一辈子!!”
文森(克洛德)看着那纯白的、仿佛不染丝毫尘埃的灵魂,那双诡异的融合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饿狼看到了世间最稀有的珍宝。他甚至无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狂热:
“白色的……灵魂……”
特兰西伯爵的白色少年灵魂被他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打量美食般的目光看得更加恼怒,灵魂波动都气得发抖:
“看你大爷!混蛋!你tm真狠!!!”
文森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目光依旧死死锁住那纯白的灵魂,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艺术品,或者说……一盘期待已久的美餐。
“狠吗?”他轻声反问,语气带着一种满足的喟叹,“为了看到如此……纯净的色彩,这点代价,值得。”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角落里的阿洛伊斯·托兰西尽收眼底。
他看着他那令人作呕的父亲的肉体被如此艺术化地摧毁,看着那超出想象的白色灵魂的出现,看着那个融合了执事与宿敌父亲的怪物,流露出对灵魂最原始的渴望。
他的复仇……似乎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光怪陆离的方式,在他面前仓促地、却又无比彻底地完成了。
然而,看着那个散发着诱人白光的灵魂,以及融合体那毫不掩饰的贪婪,阿洛伊斯心中没有快意,只有更深的冰寒与茫然。
父亲的灵魂……竟然是白色的?而那个怪物,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还要……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