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被井仁扇动了翅膀的时空里,关于“木叶白牙”的风暴,走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曾经那些尖锐的、足以杀死一位英雄的指责,渐渐地,被一种更加理性的、充满了危机感的声音所取代。
“笠井家的老板说得对啊,要是没有白牙大人这样的强者在,下次再有战争,我们这些开店的,第一个遭殃!”
“是啊是啊,我听我家在忍者学校上学的孩子说,逼死英雄,就是自毁长城!”
“白牙大人是为了救同伴才放弃任务的,他是个真正的英雄!我们应该支持他!以后,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舆论,就像风中的芦苇,在“利益”这阵强风的吹拂下,悄然地,倒向了另一边。
当井仁再次来到旗木家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笼罩在这座宅邸上空的那层厚厚的阴霾,已经消散了许多。
院子里,传来了木刀碰撞的清脆声响。
井仁推开虚掩的院门,看到旗木朔茂正站在院中,指导着卡卡西进行刀术练习。
虽然,朔茂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眼神也依旧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哀伤,但他……终究是从那个黑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重新握起了木刀,重新开始履行一个父亲的职责。
看到这一幕,井仁知道,他之前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但他同样清楚,这还不够。
必须,要下最后一剂猛药,让他彻底痊癒。
“朔茂大叔,卡卡西。”井仁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
“井仁。”朔茂停下了动作,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浅淡的微笑。这个微笑,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对卡卡西之外的第一个人露出的。
“我……是来看看卡卡西的。”井仁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后怕与担忧的表情,“前几天看他病得那么厉害,我回去之后,一直很担心,晚上……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看着朔茂,眼神无比真诚。
“朔茂大叔,我能……把这个梦,告诉您吗?”
朔茂看着眼前这个真心实意关心着自己儿子的少年,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井仁缓缓地走到朔茂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个梦,用语言很难描述清楚。或许……这样,您能看得更明白一些。”
井仁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朔茂的额头上。利用心灵感应的秘术,直接传送了一组画面。井仁的精神力,已经让他能够完成记忆画面的输送。
瞬间,一股温和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精神力,瞬间涌入了旗木朔茂的脑海!
朔茂看了看,这是……在他自己的家中。
只是,这个家里,空无一人。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有着一头银白色头发的身影,从里屋走了出来。
是卡卡西。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小的卡卡西。
他走到玄关处,穿好鞋子。然后,他转过身,对着那空无一人的、寂静的屋子,用一种平淡得令人心碎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出门了。”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画面一转。
天色已晚,屋子里亮着灯。
小小的卡卡西,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了房门。
他看着那依旧空无一人的屋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同样平淡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朔茂的心,猛地一抽。
他想冲上去,想抱住那个瘦小的身影,想告诉他“欢迎回来”。但他发现,自己只是一团虚无的意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独自一人,面对着这满屋的孤寂。
画面,再次变换。
这一次,卡卡西长大了。
他看起来已经是一名少年,身上穿着暗部的制服。
晚上,卡卡西从梦中惊醒。
他站在洗手台前,一遍又一遍地,用清水冲洗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上,很干净,没有任何污渍。
但是,他的眼中,却流淌着两行滚烫的、无法抑制的泪水。
泪水滴落在水池中,与清水混在一起。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痛苦与自我厌恶的、梦呓般的声音,反复地、绝望地,哭喊着:
“为什么……洗不干净?”
“为什么……就是洗不干净啊?!”
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朔茂的灵魂之上!
朔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份足以将人溺毙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悔恨!
画面,第三次变换。
卡卡西脱下了暗部的制服,换上了普通的上忍马甲。
他站在一家书店的书架前,手中,拿着一本名为《死亡的哲学与意义》的书。
他的周围,是喧闹的人群。
“喂!卡卡西!好久不见啊!”
阿斯玛和夕日红,正笑着向他打招呼。
“卡卡西!我的对手!来一场青春的对决吧!”
迈特凯,正燃烧着火焰,向他冲来。
他们,代表着阳光,代表着同伴,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温暖的、美好的东西。
然而,卡卡西却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手中那本冰冷的书,和那两个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的字——死亡。
他只是漠然地,从那些曾经的同伴身旁,擦肩而过。
朔茂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儿子的世界,是如何一点点地,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最终,只剩下了黑白。
最后,画面定格。
那是在木叶村的慰灵碑前。
夕阳如血,将天空染成一片悲壮的橘红色。
长大了的卡卡西,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那块冰冷的、刻满了名字的石碑前。
他的脸上,没有了年少时的孤高,也没有了青年时的痛苦。只剩下一种……仿佛已经燃尽了所有情感的、麻木的平静。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仿佛要与那块冰冷的石碑,融为一体。
从白天,站到黄昏。
从黄昏,站到深夜。
朔茂看着儿子那孤独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背影,那挺得笔直、却又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重量的脊梁,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感。
一行滚烫的泪水,从他那布满沧桑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
精神的世界,轰然破碎。
旗木朔茂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一场溺水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他的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朔茂大叔……”
井仁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朔茂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关切的金发少年。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明白了井仁那个所谓的“梦”,究竟是什么。
那是……如果没有他,卡卡西将会迎来的、一个充满了痛苦、孤独与悔恨的、悲惨的未来。
那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如果选择了逃避,将会亲手施加在自己最爱的儿子身上的、最残忍的诅咒。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井仁的面前。
然后,他对着这个少年,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井仁。”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劫后余生般的郑重。
他抬起头,看着井仁,那双曾经失去光芒的眼睛里,此刻,正重新燃起了一股名为“父爱”的火焰。
“卡卡西他……多亏有你这个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