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心教养的儿子，竟然会这么像他那个死鬼亲爹，同样狼心狗肺。”
她的说话声落下，门外传来细碎的声响。
听着就像是脚步声。
孙嬷嬷眸光一厉，低喝了一声，“孙奕泽，是不是你？”
“给我把门打开！”
“小姐现在不舒服，急需要大夫，你想害死她不成？”
孙奕泽的身影透着门框透了出来。
“娘，我从未想过害死小姐。”
“放屁！”孙嬷嬷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你口口声声不想害小姐，那你为何要拦着我给小姐请大夫？”
“你知不知道，小姐若是难产，很可能会一尸两命。”
孙奕泽瞳孔骤然紧缩，有些迟疑。
“不会的。”
“江王爷说了，他只是想打掉小姐腹中的孩子，下的药剂量不算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里，孙奕泽语气镇定了几分，沉声承诺道：
“娘，你放心，只要小姐的孩子流掉，我立马放大夫进去。”
他扭头看向身后。
那里早已准备好两个大夫。
年长的大夫战战兢兢，听到孙奕泽的话，忍不住开口插话。
“这位公子应该还未曾成亲吧？”
“你怕是不知道妇人怀孕的不易，若是能好好足月生产，都算作运气极佳。”
“但凡中途出了半点差池，不光是腹中的孩子会殒命，好多妇人也会跟着一尸两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啊！”
大夫是从城中请来的，并不清楚孙奕泽他们的身份。
说的话都是从医者的角度。
孙奕泽眉眼轻颤，“你说真的？”
“那若是服了红花会如何？可以保证只打掉孩子，不损伤母体么？”
大夫摇头，“常人平日磕碰一下，都要伤筋动骨修养数月。这妇人腹中生生掉下来一块肉来，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若是公子实在担心，不如让老夫进去看诊吧。”
他招呼身后的药童就要向前走去。
身前却伸出一把未曾出鞘的剑锋，“站住。”
孙奕泽喉头快速滚动，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再等等……”
再等等应该没事的……
他不能心软。
小姐腹中的孩子不该留下。
也不能留下。
屋内，侧耳听着声音的孙嬷嬷，失望的抿紧唇。
她回头看去。
乔伊隐忍痛苦的模样，深深映入眼帘。
孙嬷嬷眼尾下垂，嘴唇重重一抿。
哗啦——
金属划开的声响十分明显。
门外的孙奕泽骤然一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娘，你要做什么？”
门内，乔伊也被这声响惊动，费力地抬起头。
这一看，顿时惊得不轻。
“你要做什么？快把刀放下！”
孙嬷嬷赤红着眼，匕首横在脖颈间，不舍地看了眼乔伊。
“小姐，老奴教子无方，让小姐受苦了。”
“这辈子，遇到小姐，老奴才感受到做人的尊严。”
“若是有来世，老奴还来服侍小姐。”
乔伊心惊肉跳。
她手腕强撑着地面，第一次惊慌到颤抖。
“你别乱来！”
“我们相伴数十年的情谊，你在我心里，比这个未出生孩子，还要重要百倍。”
“若是你因此而死，这个孩子，我宁愿不要。”
她额头的发丝被冷汗打湿，狼狈的粘在脸上。一向爱美到连发梢卷曲的弧度都要计较的人，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着急地看向她。
身上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的动作不如往日灵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孙嬷嬷心疼得不轻。
整个人几乎被自责淹没。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大颗大颗落下。
她有些无力的开口，“老奴无能，没有办法阻止这孽子行事，只能以死给小姐赔罪。”
既然孙奕泽不愿意开门。
她就用自己的尸体，叩开这紧闭的大门！
孙嬷嬷紧咬牙关，横在脖颈间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那坚定的模样显然不只是威胁。
“不要！”
乔伊伸手够到桌上的茶盏，想也不想，往孙嬷嬷的手腕扔去。
咚——
孙嬷嬷的手偏开一点。
她动作却没停。
乔伊耳中一片轰鸣，感觉心脏都停了半拍。
千钧一发之际。
眼前传来一阵亮光。
砰——
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孙奕泽惊恐地从门外冲了进来。
“娘！”
孙嬷嬷猛然回头。
孙奕泽已经跑到孙嬷嬷身前，着急地想要抢下她手中的匕首。
却见那匕首一转。
噗嗤——
一股剧痛传来。
鲜血从孙奕泽胸口喷溅而出。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孙嬷嬷。
“娘……你为什么……”
“要杀我……”
孙嬷嬷手腕抖得厉害，一只手扶住滑落的孙奕泽，悲痛欲绝。
她颤抖着嗓子，在孙奕泽耳边低语。
“还记得么，在你回京之前，娘同你说过。”
“若是你再做出半点违逆小姐之事，为娘会带你赴死，给小姐赔罪。”
“只是现在，娘还有事没完成，没有办法陪你了。”
在孙奕泽惊愕的神情中，孙嬷嬷把人放在地上，狠狠闭上眼，冲了出去。
直至最后，孙奕泽的视线中，只剩下孙嬷嬷决绝离开的背影。
以及大夫脚步仓促地进门。
“娘……”
“我只想……做个梦……”
只要小姐没了孩子，就不再是江王爷的阻碍。
他会好好带小姐回京。
还去做小姐的护卫，保护小姐的平安。
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孙奕泽伸出手，向着乔伊的方向探去。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