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县令无奈的叹息一声。
对于乔伊的嫌弃，早已经习惯。
“是我失策了。”
“被慧能的人，带着绕了冤枉路。”
他抬头看向已经被按住的宇文王爷，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没想到这拐卖女子的勾当，竟然与祭月的人有关。”
成大人挥手，“把人押回去审问。”
乔伊蹙眉，倒是也没阻拦。
她转头，看向那些还被关在笼子中，惊魂未定的女子。
“这些人你们要怎么安置？”
成大人下意识道：“自然是送回各自家中安置。”
此言一出。
刚被放出笼子的女子，像是突然回过神，惊恐地瞪大眼睛。
扑通——
跪倒声接连响起。
“大人，小女不能归家！”
“官爷，求您救救小女吧，小女现在已经失了清白，家中注重规矩体面，若是这样回去，定然没有活路了！”
慧能绑来的这些女子，大多姿容不俗，少说也是小家碧玉的模样。
很多都是富户的小姐。
若是此时回去，光是族人的口水，姊妹的名声，都能把她们淹死。
这倒是把成老爷难住了。
“可是你们不回家，还有何处可去？”
在大雍中，想要去何处，都需要路引名籍。
除了一些商户女子与守寡的妇人，很少有女子独自立户。
“若无家中庇护，你们又能去哪儿呢？”
那些女子也满脸茫然。
她们也不知道。
怔忪之时，旁边突然传来男子的嘶吼声。
“我有办法！”
“大人，我有办法！”
声音是从一个被押送的醉汉口中传出。
他浑身酒气，一只手向下耷拉着。
乔伊认出了来人。
他正是之前拎着水桶，想要往女子身上泼冷水的锦服男子。
乔伊下意识觉得，他口中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
锦服男子一被放开，就冲到一名女子面前。
“这个娘子伺候过我，我是她的‘恩客’。”
“我愿意求娶她做妾室！”
“只要成县令放过我们，这娇娘就是我李家的妾室。”
“日后小爷我定然好生照顾她，不让她受苦。”
他面上带笑，仿若救世主一般，仰着头站在那里。
那个被他指点的小姑娘，瞬间脸色惨白。
她眸中含泪，“你不是我的恩客，我也不是接客的妓女，我是被你强迫的。”
李公子听到她的话，立马冷下脸色。
“你不要不知好歹，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会收留你不成？”
旁边的人听到李公子的话，顿时也站住脚步。
“就是啊。”
“你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李公子不嫌弃你，还愿意纳你做妾，已经是宅心仁厚。”
“你怎么这般不知足？”
“难不成，你还想嫁给旁人做正头娘子不成？”
周围的嗤笑声，毫不留情传入耳中。
那些本就惶恐的女子，羞恼的捂住了脸，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其余被押送的人见状，顿时觉得有戏。
纷纷站定脚步，对着成大人开口。
“成大人，我们都是被慧能那和尚忽悠，以为这里就是个简单的销金窟。”
“我们花钱买快乐，这些女子被绑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但我们也不是那不负责任之人。”
“只要你放了我们，这些女子，我们娶回后院做妾室就是。”
此言一出，成大人下意识皱眉。
乔伊也有点被恶心到了。
她轻嗤一声，嘲弄的唇角刚扬起，就被成大人眼疾手快的拉住。
“师妹，等等。”
“我知晓你不齿这些人的行径。”
“但是你怎么知晓，这对这些女子来讲，就不是一条难得的出路呢。”
这世间对女子本就苛刻。
失去清白的女子，在这世间更是行走艰难。
正因如此，这些施暴者，才会有底气说出这番话。
两人的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脸上。
成大人尽量放缓语调。
“你们可以思考一下，要如何抉择。”
“按照大雍律法，作奸犯科者，可处绞刑。”
“但若是你们承认是两心相许，愿意嫁入男子家中，这罪名便不再成立。”
也就是说，只要这些女子愿意做妾。
这些男子就能被无罪释放。
顿时，现场一片寂静。
众人都在等着这些女子的选择。
乔伊垂下眸子，没有出声。
窒息般的寂静过后。
被称作“娇娘”的女子抬起头。
“大人，我不愿意做妾！”
“为什么？”李公子惊愕地瞪大眼睛，十分不理解。
娇娘缓缓挺直腰杆，咬牙道：“因为我没有那么下贱！”
她眼眶中含着泪水，连身子都在紧张的发颤，声音却意外的坚定。
对着成大人深深叩首。
“大人，请您秉公执法，按照大雍律法，惩处这恶徒。”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他隐约还有些犹豫的女子，眼神逐渐坚定。
在那些男子惊恐的目光中，坚定的叩首下去。
“请大人按律惩处，严惩恶徒！”
“还我等公平！”
女子们声音清亮，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成大人有些愕然。
乔伊却不觉得惊讶。
她眼中不自觉生出几分赞赏之色。
斜斜挑眉看向成大人。
像是在说：看呀，这就是女孩子。
“成大人，你小看我们女子了。”
女子如蒲草，外表柔软，会随风俯仰，看似毫无风骨。
内心却如金石坚韧，其性尖利。
既能无声撑起千钧，也能力发而摧万物。
她清灵的嗓音带了几分郑重，“成大人，你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成大人回过神，面上含笑。
“待罪名定下，行刑之时，欢迎大家围观。”
说着，不管那些男子惊恐的哀求，冷淡的挥手。
“把人押去大牢，严加拷问！”
那些人被带走时，依旧满脸不敢置信。
似乎不相信，他们都捧出了妾室之位，这些女子为什么没有欢欣鼓舞，欣然接受。
反而坚持把他们送上绞刑架。
“不要啊！”
“放过我们，正妻之位也可以！”
“正妻之位也可以啊……”
后面的声音被衙役不耐烦的堵住，只留下零碎的支吾声。
那些醉汉被带走，宇文王爷却落在了后面。
路过乔伊时，他幽深的眸子，在小和尚身上重重扫过。
开口的话，却是对着乔伊的。
“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乔伊冷眼，“没有。”
“本王还没说是哪句话？”宇文王爷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脸色难看。
“哪句也给我憋着。”
乔伊不耐烦的转身，拉着小和尚的袖口，径直往外走去。
宇文王爷心下重重一跳。
越发确定乔伊知晓了小和尚的身份。
他着急地向前两步，用胡语对着乔伊低语。
“若是你不想国师的身份暴露，就想办法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