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甜杏等人望着柳三娘攥着药包消失在树影里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递钱时粗布的触感,直到苏阿妹肚子里传来 “咕咕” 的声响,才猛地回过神来。苏阿妹捂着肚子,脸颊泛红,不好意思地笑:“光顾着帮三娘凑钱抓药,倒把吃饭的事抛到脑后了!食堂的饭菜要是被打完,咱们今晚可就得啃之前剩下的干粮了。”
几人不再耽搁,脚步轻快地往清风小区物业食堂赶。此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楼宇之间,把半边天空染成了暖融融的橘红色,像极了陈香荷用红颜料涂在纸上的模样。小区里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细碎的光影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斑斑驳驳的,像撒了一把金灿灿的碎金。还没走到食堂门口,一股浓郁的肉香就顺着风飘了过来,混着白米饭的清甜,勾得人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连呼吸都忍不住变深了些。
“张师傅,今天是做啥好吃的呀?” 刘春桃刚跨进食堂门,就朝着窗口后探出头,声音里满是期待。正在铁锅里翻炒手撕包菜的张师傅闻声回头,手里的大铁勺 “哐当” 一声轻轻磕在锅底,脸上堆着笑应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炖了整整一大锅扣肉,还有红烧狮子头,都是你们爱吃的硬菜,快把食盒拿过来盛!”
于甜杏走到窗口,目光瞬间就被铁盆里的扣肉勾住 —— 大块的五花肉肥瘦相间,表皮泛着油亮的酱红色,浓稠的酱汁紧紧裹在肉上,还冒着细微的热气,凑近了能闻到醇厚的酱香,一点都不冲鼻;旁边的红烧狮子头圆润饱满,裹着红亮的酱汁,一看就炖得软烂,轻轻一碰仿佛就能散开;翠绿的手撕包菜在铁锅里滋滋作响,上面撒着细碎的葱花,清爽的香气中和了肉的油腻,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孩子们看到这肉时眼睛发亮的模样,肯定会吃得格外开心。
“张师傅,麻烦您!” 于甜杏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张师傅爽快地应着,手腕一扬,大铁勺一挥,满满一勺扣肉就稳稳地倒进了她的食盒,之后还额外多舀了一个狮子头放进去:“看你们天天惦记着家里的娃,多带点回去,让孩子们也解解馋,补补身子。”
刘春桃、王秀英她们也陆续在窗口打饭,苏阿妹特意让张师傅往她的食盒里多浇了些扣肉汁,一边看着一边说:“这汁拌着米饭吃才香,我家那小子就好这口!” 张翠兰则细心地把狮子头掰成小块,嘴里念叨着:“家里老人牙口不好,掰碎了好嚼咽,也不容易噎着。” 几人正低头把饭菜往食盒里归置,就见江豆豆手里拿着一摞一次性餐盒走了过来,笑着说:“各位姐姐,这周公司特意放宽了规定,每个人能打包两份白米饭,你们快多装些带回家,够家里人多吃一顿。”
“真的?那可太好了!” 于甜杏眼睛一亮,赶紧把食盒里已经装好的米饭压实,又拿起一个餐盒,满满地添了一盒。她心里盘算着,家里人多,陈长田、陈大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几个小的也在长个子,两盒米饭刚好够一家人一顿吃,不用再掺着野菜粥凑数了。其他参与 “蝴蝶效应” 项目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十几个人围着米饭桶,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往餐盒里装米饭,指尖轻轻捏着雪白的米粒,脸上满是珍惜 —— 在他们各自的朝代,白米饭可是稀罕物,哪能像这样随意装。
于甜杏把饭菜都装好,跟刘春桃、苏阿妹她们道别后,就快步往消毒间走。她先把带来的粗麻短褐换好,然后拎着沉甸甸的食盒走进消毒间。淡蓝色的消毒雾气缓缓落下时,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食盒 —— 扣肉的温度透过餐盒传到手心,暖暖的,让她心里也跟着踏实得很,仿佛抱着的不是饭菜,而是一家人的希望。默念 “回家” 的瞬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再睁眼时,晋朝陈氏坞堡那熟悉的土坯墙就映入了眼帘,夕阳的余晖正落在院墙上,给粗糙的土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看着格外温暖。
刚走进院门,于甜杏就看到陈长田蹲在屋顶上,手里攥着一把新割的茅草,正小心翼翼地往屋顶的破洞处铺。他穿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短褐,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小腿上还沾着些泥土,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瓦片上,没一会儿就被晒干了,只留下一小片淡淡的水渍。听到脚步声,陈长田回头一看,见是于甜杏,赶紧停下手里的活,笑着喊:“阿母,你回来啦!我看屋顶这处茅草都朽松了,要是夜里下雨肯定会漏雨,就想着趁天还亮把它修好。”
于甜杏赶紧放下食盒,走到屋檐下,仰头看着他,语气里满是担心:“你可得注意安全,屋顶太高了,实在不行等明天让你小叔跟你一起修。” 陈长田却摆了摆手,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往破洞处铺茅草:“没事阿母,我爬树都利索得很,这点高度不算啥。你看,就剩这一小块了,铺完我就下来。” 说着,他又往屋顶上铺了两把茅草,之后还从腰间解下麻绳,仔细地把新铺的茅草捆紧,生怕夜里刮风把茅草吹散。
于甜杏没再劝,只是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夕阳的光落在陈长田的脸上,他的侧脸线条已经有了少年人的硬朗,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跟在丈夫陈大江身后、连锄头都握不稳的小娃娃了。如今丈夫不在了,他就主动扛起了家里的活计,帮着修屋顶、干重活,于甜杏看着看着,心里又酸又暖,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没过多久,陈长田就把屋顶的破洞补好,顺着梯子从屋顶上爬了下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换下来的旧茅草,茅草已经发黄发脆,一捏就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草屑,刚要跟于甜杏说话,就闻到了食盒里飘出来的肉香,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走过来问:“阿母,你带好吃的回来了?这香味闻着就像肉!”
于甜杏笑着点头,拎起食盒往灶房走,嘴里打趣道:“臭小子,鼻子还挺灵!今天咱们吃好的,让你和弟妹们都解解馋。” 她走进灶房时,赵小草正蹲在灶台边烧火,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煮着的野菜粥冒着淡淡的热气,细碎的野菜叶浮在粥面上,看着清汤寡水的。看到于甜杏拎着食盒进来,赵小草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阿嫂,你回来啦!今天怎么比平时晚了些?”
“今天有个友人遇到点事,我帮着搭了把手,耽误了会儿。” 于甜杏把食盒放在灶台上,伸手掀开盖子 —— 扣肉的香气瞬间就在灶房里弥漫开来,大块的五花肉躺在食盒里,酱汁还在微微晃动,旁边的红烧狮子头裹着红亮的酱汁,手撕包菜翠绿爽口,底下的白米饭雪白饱满,一点杂质都没有。赵小草看着食盒里的饭菜,眼睛都直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阿嫂,这是…… 豚肉?” 赵小草试探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食盒的边缘,声音里满是惊讶。她在坞堡里生活了这么久,太清楚在西晋北方,人们大多吃羊肉,一来羊肉温补,二来豚肉的膻味重,很少有人喜欢;而且不管是羊肉还是豚肉,寻常人家都难得吃到,只有坞堡主家或者五太爷那样的大户,逢年过节才舍得买一点,寻常人家顶多只能喝点野菜粥,偶尔能吃到一点羊肉碎,就已经算是改善伙食了。
于甜杏笑着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扣肉,递到赵小草嘴边:“你尝尝,这是扣肉,还有红烧狮子头,都是在那边食堂打的。今天食堂能多打饭,咱们等会儿把锅里的粥熬得浓浓的,配着肉吃正好。” 赵小草咬了一口扣肉,软糯的肉皮在嘴里化开,酱香满口,一点都不腻,也没有豚肉的膻味,忍不住连连点头。这时,陈长林从门外跑了进来,刚进门就往灶台边凑,小鼻子不停抽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盒里的扣肉,小声问:“阿母,这肉好香啊!是给我们吃的吗?”
陈李氏也拄着拐杖走进了灶房,她走到灶台边,看着食盒里油亮的扣肉和雪白的米饭,眼眶微微发红,声音有些哽咽:“没想到以后的人能过着皇帝般的生活,天天都能吃大鱼大肉,不用再像咱们这样忍饥挨饿。”
“阿母,以后的人确实很幸福,咱们好好过日子,以后也能经常吃到这些。” 于甜杏扶着陈李氏的胳膊,柔声说,然后转头对陈长林说:“四郎,你去让你大哥把小叔、香荷和二哥都叫回来,咱们准备吃饭了。” 陈长林高兴地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