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别墅内弥漫着血腥与火药混合的刺鼻气味。沈瓷肩头的伤被顾临溪和周医生紧急重新包扎,她的脸色因失血和怒火而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风暴。
她轻轻推开还想为她检查的周医生,站起身,动作因伤痛有些迟滞,但脊梁挺得笔直。她看向刚刚浴血奋战归来、身上还带着伤痕和硝烟痕迹的阿威、楚风、陆衍。
“辛苦了。”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外面的杂碎清理干净了?”
“是,小姐。”阿威沉声回应,“来袭的四个强化人,三个被当场击毙,一个重伤被我们控制,但……他口腔内藏有毒囊,已经自尽了。”
“死士。”沈瓷冷笑一声,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楚风和陆衍,“二位哥哥,来得真是及时。”
楚风抹去脸颊溅上的一点血污,苦笑道:“接到阿威信号我就往这赶了,还是慢了一步,让你受惊了。”他的眼神坦荡,带着未褪的杀气和关切。
陆衍则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抛了抛手中那个特殊的信号拦截器:“截获的信息显示,他们的主要目标确实是那些‘老照片’,看来有人很怕你深究下去。”
他们的解释合情合理,表现也无懈可击。若在平时,沈瓷或许还会再试探几分,但此刻,她没有那个耐心,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她厌倦了猜谜。
“阿威。”沈瓷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书房的气温骤降。
“在!”
“把我们‘请’回来的那位‘重伤虚弱’的二叔,立刻‘请’到地下室‘静养’。加派双倍人手,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也不准飞出来。”她的命令带着血腥味,“静心苑所有相关人员,全部控制起来,分开审问。”
“是!”阿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他知道,小姐要动真格的了,不再陪他们玩暗中较量的游戏。
楚风和陆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他们熟悉的那个杀伐果断、不耐烦阴谋诡计的沈瓷,回来了。
“沈瓷,你是怀疑二叔他……”楚风斟酌着开口。
“我不怀疑,”沈瓷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认定是他。证据?”她扯出一个冰冷的笑,“等我把他那层虚伪的皮扒下来,自然会有证据。”
她不再看他们,转而看向顾临溪,眼神瞬间柔和了少许,但依旧带着未散的戾气:“怕吗?”
顾临溪迎着她的目光,坚定地摇头:“不怕。”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沈瓷深深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地下室的方向,隐约传来一些不似人声的惨嚎和呵斥,很快又归于寂静。
不到一个小时,阿威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
“小姐,招了。”他将平板递给沈瓷,“用了点‘非常手段’,沈明辉没扛住。这是他部分口供的录像和梳理出来的关键信息。”
沈瓷点开视频。画面中,沈明辉早已没了往日的儒雅和虚弱,瘫在地上,眼神涣散,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交代着:
“是……是我和韩青林合作……他恨沈家毁了Elena,我要家主之位……”
“当年的车祸……是我动了刹车……沈瀚年那个废物……早就该死了……”
“匿名短信……是我发的……想搅乱你们……”
“袭击……也是我提供的别墅内部信息和临溪的行程……”
“楚风……陆衍……我试图拉拢过,但他们没明确答应……可能……可能也在利用我……”
视频到此为止。
沈瓷关闭视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看向楚风和陆衍:“听到了?”
楚风脸色铁青,猛地一拳砸在墙上:“这个老匹夫!他竟然……” 他看向沈瓷,眼神复杂,“沈瓷,我……”
陆衍则相对冷静,但紧抿的嘴唇也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试图离间,我们确实有所察觉,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暗中戒备,并将计就计,想引出他的马脚。没想到他如此丧心病狂。”
他们的解释,在此刻沈明辉确凿的供词面前,显得合理了许多。
沈瓷摆了摆手,显得意兴阑珊:“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关心,韩青林在哪里?”
阿威立刻接口:“根据沈明辉的供词和我们之前追踪的线索交叉对比,韩青林的核心实验室,就在城西那个废弃护林站的地下。他本人,很可能就在那里。”
“很好。”沈瓷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属于“女魔头”的、残忍而兴奋的光芒,“召集所有人手,通知秦漠,让他的人在外围布控,一只鸟也不准放出去。”
她看向顾临溪,语气不容置疑:“你留在家里。”
“沈瓷!”顾临溪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
沈瓷反手握住他的手,力道很大,眼神直视着他:“听话。清理垃圾的场面,不好看。等我回来。”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只有他能听懂的承诺,“等我回来,就再也没人能打扰我们。”
顾临溪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里面不容动摇的决心,也看到了那决心之下,对他毫不掩饰的在意。他最终松开了手,重重点头:“好,我等你。小心。”
沈瓷扯了扯嘴角,转身,大步向外走去。阿威、楚风、陆衍立刻紧随其后。
阳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照在她决绝的背影上,如同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甲。
数小时后,城西护林站方向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并非爆炸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坍塌。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当天下午,沈瓷回来了。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身上那股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似乎仍未散尽,眼神锐利如刚刚饮血归来的鹰隼。
她直接走进书房,顾临溪正不安地等在那里。
“解决了?”他迎上前。
“嗯。”沈瓷应了一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实验室端了,数据拿到了,韩青林……”她顿了顿,语气平淡,“他选择了和他那堆实验仪器一起毁灭。”
她没有详述过程,但顾临溪能从她周身尚未完全平息的血腥气中,想象到那是一场怎样雷霆万钧、不留丝毫余地的清洗。
沈瓷走到他面前,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还带着一丝凉意。“碍事的杂碎,都清理干净了。”她看着他,深黑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有暴戾后的空虚,有尘埃落定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现在,只剩下你了。”
顾临溪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皮肤上,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她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为他们扫平了前路上所有可见的障碍。
“累了吗?”他轻声问。
沈瓷没有回答,只是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低声喃喃:
“临溪,别哭……”
“以后,再也没人能让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