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清脆的枪声在空旷的废弃仓库里回荡,余音尚未散尽,急促的脚步声、凄厉的惨叫声和颤抖的投降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罪恶的终章。
不多时,一群垂头丧气的嫌犯被全副武装的警察押解出来,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顺从地钻进停在仓库外的警车。
“陈sir,所有缴获的毒品都在这里了!”一个年轻警员小跑过来,利落地敬了个礼,将两个黑色手提箱递到陈国忠面前。
陈国忠熟练地打开箱扣,映入眼帘的是排列整齐的透明密封袋,每个袋子里都装着细腻的白色粉末。他仔细检查了几个袋子的封口,微微点头:“数量没错。收队吧,现场暂时封锁。”
“明白!”警员再次敬礼,转身小跑着去传达指令。
陆冠华一边将配枪稳妥地插回腰间的枪套,一边踱步过来,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关sir派来的人还没到?”
“阿乐在外围守着,人到了会直接带过来。”陈国忠的目光扫过正在做最后收尾工作的同事们,不时望向被黄色警戒线封锁的路口方向。
话音刚落,就见阿乐领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穿过警戒线,朝他们走来。
陈国忠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来人的面容。这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尤其是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男人在距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将一个银色手提箱递过来:“老板让我送来的,清点一下数量。”
陆冠华上前接过箱子,放在旁边的警车引擎盖上打开。箱内同样装满了密封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是雪白的粉末。他随手拿起一袋,在掌心掂了掂重量,又仔细检查了封口,这才朝陈国忠使了个眼色。
陈国忠会意,将刚才缴获的两个黑色箱子递了过去。就在交接的瞬间,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了对方的手腕,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的体温。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陈国忠终于忍不住问道,眉头微微蹙起。
男人轻笑一声,眼角泛起几道细密的皱纹:“陈sir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曾经共事过,莫亦荃。年轻人都叫我荃叔,不过你应该记得大家都叫我荃哥。”
陈国忠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难以置信的神情一闪而过:“荃哥?你怎么会......”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莫亦荃的记忆:这是一位在中西区待了二十多年的老警察,虽然职级不高,但人脉极广。他待人接物圆滑周到,无论是刚入职的新人还是资深同僚,都能与他相处融洽。
年轻警员尊敬地称他“荃叔”,而同辈则亲切地叫他“荃哥”。他在警队的角色,就像军队里的老班长,职位不高但资历深厚。
“你不是在赤柱……”陈国忠话说到一半,便猛地刹住了车,硬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一股复杂的情绪堵在他的喉咙口。
自己这组人的行事风格,其实和当初的邱刚敖那组颇为相似,游走在暴力执法的边缘。区别在于,他陈国忠更懂得隐蔽手脚,而且运气够好,没有被上司或同僚从背后捅刀。因此,当时听闻莫亦荃他们的遭遇后,他内心对那个司徒杰和张崇邦,充满了不齿和厌恶。
“呵呵。”莫亦荃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听不出丝毫笑意,“我既然能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你就该明白,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波,但那双看着陈国忠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晦暗。
“我是知道司徒杰和张崇邦都进去了,不过你们的刑期按理说……”陈国忠几乎是出于职业本能地追问,但话说一半再次停住。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抬手揉了揉眉心,“抱歉,是我职业病又犯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荃哥,恭喜你们……重获自由。”
莫亦荃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这迟来的恭喜。他掂了量手中沉甸甸的箱子,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疏离:“事情办完,我就不多留了。你们……”他顿了顿,目光在陈国忠和陆冠华脸上扫过,意有所指地低声道,“都小心些。”
陈国忠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朝一旁的阿乐使了个眼色。阿乐会意,沉默地领着莫亦荃穿过废墟,走向外围。
陆冠华一直盯着莫亦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断墙之后,才凑近陈国忠,压低了声音:“看来那位关sir背后的能量,比我们想的还要不一般。就算是他父亲关警司出面,恐怕也没法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这些人从赤柱里‘捞’出来吧?”
尽管他们的刑期因为司徒杰的罪行曝光而得以减轻,但按正常程序计算,至少也还需要再服刑个一年半载。
可看莫亦荃方才的神情姿态,从容不迫,完全不像是越狱,倒真像是堂堂正正、依法规提前释放的。
陈国忠闻言,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目光投向远处阴沉的天空:“那些都跟咱们没关系。我也没那个时间去深究港岛又冒出了哪路神仙。”
他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话锋忽然一转,带着几分提点,“不过以后,你们私下里倒可以试着和荃哥那边保持些联系。想在这个地方往上爬,光会埋头立功是远远不够的。”
“陈sir……”陆冠华对陈国忠一向极为敬重,此刻听到他又提起“没时间”之类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
陈国忠了然,伸手用力拍了拍陆冠华坚实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人嘛,总归都是要死的。能在死前把该做的事做了,把想铲的毒瘤铲掉,这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
他瞥了一眼手中那两个装着“战利品”的黑色箱子,唇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混合着讽刺与快意的弧度。
“走吧。”他转过头对陆冠华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锐气“这次咱们总算立了一功。虽然还整不死王宝那个混蛋……”他顿了顿,掂了掂箱子的分量,仿佛能感受到对手的痛处,语气变得笃定而冷冽“但至少,够让他狠狠地心疼一阵子了。”
两人不再多言,默契地收拾好现场遗留的细微痕迹,将箱子稳妥的放在汽车上,两人上车,慢慢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