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县城的土路漫长而颠簸。林秀英坐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看着道路两旁熟悉的田野村庄逐渐被更开阔的平原和零散的砖瓦房取代,心中既有离乡的淡淡怅惘,也有对未知世界的隐隐期待。
牛车走了大半天,日头偏西时,远处一片低矮的灰色建筑群轮廓渐渐清晰,空气中开始混杂着煤烟、尘土和一种不同于乡村的、更复杂的人间烟火气。县城,到了。
与想象中车水马龙的繁华不同,此时的县城显得有几分灰扑扑的肃穆。街道不宽,大多是土路或碎石路,两旁是成排的平房,偶尔能看到一两栋二三层高的砖楼,墙上刷着醒目的标语。行人大多穿着蓝、灰、绿色的制服或棉布衫,行色匆匆,脸上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混合着质朴与紧张的神情。
林秀英在城郊的车马店下了车,按照路引,背着简单的行囊,徒步向县卫生局指定的培训地点——县卫生学校走去。她刻意放慢脚步,【观察】技能全力运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这里的“气”与山村截然不同,更嘈杂,更混乱,充满了各种陌生的气息和隐约的秩序感。
【观察经验+5】
【环境适应(粗浅):LV0(10\/100)】 \/\/ 新技能!适应新环境的能力。
县卫生学校位于县城边缘,几排红砖平房围成一个大院,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条件简陋,但比起公社卫生所已算“正规”。报到、登记、分配宿舍……流程简单而高效。宿舍是大通铺,一间屋子住八个人,来自全县各个公社的学员,有男有女,年纪从十几岁到三四十岁不等,脸上都带着好奇和几分局促。
林秀英被分到一个靠窗的铺位,她默默整理好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铺好被褥,然后安静地坐在铺边,观察着未来的同学们。大家互相打量着,偶尔有相熟的同公社的人低声交谈,大多沉默而谨慎。
【人际观察经验+3】
晚饭是在大院里的食堂吃的,简单的窝头、咸菜和稀粥。吃饭时,气氛稍微活跃了些,开始有人试探着交谈。林秀英大多只是听着,偶尔简单应答,保持低调。她注意到,有几个年纪稍大、看起来有些经验的学员,隐隐成了小圈子的中心。还有一个穿着明显更体面些、皮肤白皙的年轻姑娘,神情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似乎不太愿意与其他人多说话。
培训第二天正式开始。上午是理论课,由县医院的一位老医生讲授基础的生理卫生和常见病防治。内容对林秀英而言并不深奥,但她听得极其认真,将老医生讲的与自己的【药理知识】和【医术】相互印证,时有新的感悟。
【医术(粗浅)经验+8】
【药理知识(粗浅)经验+5】
下午是实践课,辨认药材和练习简单包扎。教实践课的是卫生学校的一位姓王的年轻女教员,态度严肃,要求严格。当她把几十种常用药材摆在桌上,要求学员轮流上前辨认并说出功效时,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大部分学员只能认出最常见的十几种,说功效也是磕磕巴巴。轮到那个穿着体面的姑娘时,她倒是认出了二十多种,说得也流利,赢得了王教员一个赞许的眼神和几个学员羡慕的目光。姑娘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终于轮到了林秀英。她平静地走上前,目光扫过桌上的药材。这些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但她牢记要“藏拙”,不能表现得太过惊人。她刻意放慢速度,每指一种药材,都稍作停顿,仿佛在回忆,然后用清晰但不过分专业的话语说出名称和主要功效,对于少数几种容易混淆的,她会“犹豫”一下,然后说出正确答案,并“顺便”提一两个简单的鉴别点,显得基础扎实又谦虚好学。
“嗯,不错。基础很牢。”王教员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但眼神中闪过一丝认可。林秀英的表现,比那个体面姑娘更沉稳扎实,而且不张扬。
然而,这一丝认可,却似乎刺痛了某些人。那个体面姑娘,叫孙梅,是县里某个小干部的女儿,向来心高气傲。见到林秀英这个穿着土气、来自穷山沟的丫头竟然得到了教员的肯定,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下课休息时,孙梅和几个围着她转的学员在一旁嘀嘀咕咕,目光不时瞟向独自坐在角落看书的林秀英。
“哼,装什么用功,认得几个草药了不起啊?”
“就是,山里来的,也就认识点野草吧。”
“看她那土里土气的样子……”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耳聪目明的林秀英听得清清楚楚。她心中冷笑,却懒得理会这种幼稚的排挤。她的目标远不止于此,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浪费精力。她继续沉浸在手中的《赤脚医生手册》里,实则是在默默运转【伏魔劲】温养经脉,同时分出一丝精神力,尝试更精细地控制【能量引导】,这比看书更需要专注。
【能量引导(粗浅)经验+3】
【专注经验+5】
真正的风波,发生在几天后的第一次实操考核上。考核内容是模拟战场急救止血包扎。王教员设定场景:一名“伤员”前臂被划伤,动脉出血。要求学员在最短时间内,用提供的纱布和绷带进行有效止血包扎。
学员们两人一组,互相扮演伤员和救护员。轮到林秀英和孙梅一组时,孙梅主动要求先当救护员。她显然想表现一下,动作花哨,嘴里还念叨着课本上的步骤,但下手却有些毛躁,包扎时绷带缠得松松垮垮,还差点把纱布弄掉。
王教员在一旁看着,眉头微皱。
轮到林秀英时,她深吸一口气。这不是简单的包扎,而是考验在压力下的冷静和精准。她将【专注】提升到极致,眼前仿佛只剩下“伤员”的伤口。她的动作快、准、稳!按压止血点、覆盖纱布、缠绕绷带、打结固定,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多余动作,包扎好的伤口牢固平整,完全符合要求。整个过程中,她神色平静,呼吸均匀,显示出极强的心理素质。
“时间到!”王教员掐着表,上前检查。当她看到林秀英包扎的伤口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手法,简直不像个新手,倒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老手!尤其是那份沉稳,远超同龄人。
“很好!林秀英同学,包扎得非常标准!时间也是最短的!大家要向她学习!”王教员难得地提高了音量,当众表扬。
这下,孙梅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了。她觉得自己被当众打了脸,尤其是被一个她看不起的“土包子”比了下去。嫉妒和恼怒让她失去了理智。
“王教员!”孙梅突然举手,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忿,“我觉得不公平!林秀英她……她动作那么熟练,根本不像第一次学!我怀疑她以前就会!是不是有人提前给她开小灶了?或者她家的成分……是不是有问题?不然一个农村丫头,哪来这么标准的包扎技术?”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开小灶?成分问题?这指控可就严重了!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年代!所有人都看向林秀英,目光复杂。
王教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孙梅同学!注意你的言辞!没有证据不要胡乱猜测!”
林秀英心中怒火升腾,但更多的是冰冷的理智。她知道,孙梅这是狗急跳墙,但这话极其恶毒,一旦被坐实,后果不堪设想!她必须立刻、坚决地反击!
她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迎向孙梅和王教员,声音清晰而坚定:“王教员,孙梅同学的话毫无根据!我的包扎技术,是跟我们生产队的退伍老兵赵大山队长学的!他参加过解放战争,战场急救经验丰富!我虚心向他请教,反复练习,为的就是能真正救死扶伤,而不是在这里争强好胜!至于成分,我是贫农出身,根正苗红,生产队和公社都有档案可查!孙梅同学如果怀疑,可以向组织反映,但请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她的话有理有据,抬出了退伍老兵赵大山这块金字招牌,既解释了技术来源的“合理性”,又表明了自己出身清白、积极上进的态度,反而将孙梅置于了无理取闹、污蔑同志的境地。
王教员闻言,脸色稍霁,看向孙梅的目光带上了严厉:“孙梅!听到没有?要向林秀英同学学习,学习她虚心求教、刻苦练习的精神!而不是胡乱猜忌同志!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现在,继续考核!”
孙梅被训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但眼神中的怨毒却更深了。
风波暂时平息,但林秀英知道,自己在这个培训班里,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静了。然而,她毫无惧色。这点小风浪,比起小河村的生死搏杀,根本不算什么。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磨砺心性,看看这县城的水,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