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不符合公子您的身份哈……”林冬月脸上堆着笑,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几个碗。
“罢了罢了!”少年不耐烦地一摆手,“不就几个破碗吗?小爷买了!”
话音未落,一把铜钱已经叮叮当当落在桌上,少说也有十多文。
林冬月刚要推辞,三人已经扬长而去。她望着那几个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桌上散落的铜钱,突然意识到——或许,她该去镇上的富贵地段摆摊才是。
“嫂子,”芸盯着桌上散落的铜钱,眼睛瞪得溜圆,“这...这碗这么金贵?”
林冬月手指微颤,一枚一枚地数着铜钱,她数了两遍才敢确认——整整三十六文!
其中薯条钱虽然应收十八文,但是那少年数都没数直接拍在桌上的,林冬月方才瞧了瞧,大概有个二十来文。也就是说,这三个碗,他给了十多文钱!
林冬月扶额,刚才死盯着碗,难道是自己小气了?
又想起小姑子的问话,回道:“不是碗值钱,这些公子哥儿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
“我家这碗不值钱,”小春麦指着桌上的几个黑陶碗,附和道:“我娘怕店里客人摔坏了碗不赔,特意买的最便宜的碗,好像是一文钱一个。”
孟芸一听,碗不值这么多钱,忙凑近林冬月,声音压得极低,“嫂子,这些钱……咱们要不要把多给的碗钱退回去?”
小姑娘心眼实,她总觉得白拿了人家钱似的,心里不踏实。
林冬月摇摇头:“那些公子哥儿既说了是买碗的钱,咱们若追上去退还,反倒显得不识抬举。”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这些碗终归是借的,待会儿咱们去杂货铺买几个新的还给朱嫂子就是。”
孟芸点点头,嫂子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没错!
林冬月将铜钱仔细收好,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镇子东头——那里是富户聚居的地方,茶楼酒肆林立。
她觉得,自己这一筐筐金黄的薯条,或许真不该窝在这市井小巷里叫卖。
“小妹,”她转身,眼神灼灼,“咱们明日换个地方摆摊。”
“去哪儿?”孟芸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东市。”林冬月斩钉截铁地说,“去有钱人扎堆的地方。”
正说着,春麦突然扯了扯林冬月的衣角:“冬月姨,我知道东市在哪儿!我爹常去那儿送包子馒头,说那边的老爷们打赏起来可大方了!”
林冬月闻言,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那些衣着光鲜的食客在摊前排队的景象。
她蹲下身,轻轻捏了捏春麦的小脸:“那明日姨就去东市试试,若是生意好,天天请你吃薯条。”
春麦高兴得直蹦跶,两条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
孟芸看着筐里剩下的薯条,忍不住问道:“嫂子,既然东市生意好做,咱们何必等到明日?不如现在就去东市把这些卖完?”
林冬月摇摇头,耐心解释道:“东市那些富贵人家,多半都跟方才那位公子哥儿一般讲究,哪肯坐在咱们这破长凳上吃东西?今日准备不周,连个像样的外带器具都没有。等明日备些竹筒,把吃食做得再精致些,才好去东市做生意。”
孟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那这些剩下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摊位。
自那位锦衣少年走后,摊位前又恢复了冷清。
偶尔有人驻足,要么是问问价钱就走,连试吃都不肯;要么就是试吃完了,不问价钱就走。都舍不得花钱。
正发愁间,林冬月忽然瞧见一个老妇人牵着个五六岁的男娃朝这边走来。
她眼前一亮:这年头老人家最疼孙子,自己舍不得花钱,可孙子要是闹着要吃,哪有不依的道理?
想到这,她赶忙舀了一勺薯条,垫上桑叶递给旁边的春麦。
春麦舔了舔嘴唇,却摇摇头:“今天已经吃过了,不能再吃了,冬月姨留着卖钱吧。”
看着小姑娘懂事的模样,林冬月乐了,笑着压低声音道:“这可不是白给你吃的……”
她凑到春麦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春麦听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接过薯条脆生生地应道:“我懂啦!”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到摊位最显眼的位置,捧着薯条吃得津津有味,还故意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时不时发出满足的赞叹:“真香呀!”
这招果然奏效。
那男娃眼巴巴地盯着春麦手里的薯条,拽着奶奶的衣角就不肯走了:“奶奶,我也要吃那个......”
老妇人被孙子缠得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走到摊位前。
林冬月立刻扬起笑脸,热情招呼道:“大娘,您尝尝这薯条,又香又脆,孩子们可爱吃了。”
说着,递上几根金黄的薯条。
老妇人将信将疑地接过,小心地咬了一口,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
“哟,这油水可真足,味道确实不赖。”她咂摸着嘴问道,“咋卖的?”
“两文钱一勺,量足着呢。”林冬月边说边示范着舀了满满一勺。
老妇人眉头微蹙,粗糙的手指在衣角上搓了搓,显然在心疼钱。
可一低头看见孙子眼巴巴的模样,终于叹口气:“罢了,给孩子来一勺吧。”
“好嘞!”林冬月笑问:“您是在这坐着用碗吃,还是垫着桑叶拿着走?”
“坐着吃吧,”老妇人牵孙子往长凳走去,“老婆子我也歇歇脚。”
林冬月麻利地将一勺薯条装进碗里,笑着递给眼巴巴望着的男娃。
男娃双手接过碗,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
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还不忘朝摊前站着的春麦看去,好像在说:“看,我也有!”
林冬月冲着春麦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即竖起大拇指,无声地夸赞着小姑娘。
孟芸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心里直犯嘀咕,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嫂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做生意了?
没一会儿功夫,男娃就把薯条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舔着唇。
老妇人付完钱,慈爱地牵着孙子的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