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向林冬月，恰好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他若有所思地又夹了一块。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桌上的每一道菜都被一扫而空，连汤汁都没剩下。每个人面前的果茶碗更是喝得干干净净，碗底只余几粒果肉渣。
临走的时候，季宴池忍不住问：“你家泡水的果子…是山上采的吗？改日我也去寻些。”
“这些啊，不是摘的，”林冬月面不改色地继续编着谎话，“是我在镇上买的，季小哥若是喜欢，下回碰到有卖的，我帮你捎些回来。”
她顿了顿，又道：“我这还有几个，你带两个回去吧。”
说着，转身就要去灶房拿，却被季宴池拦住：“不必了。”
他可没有连吃带拿的习惯！
林冬月看出他是不好意思，便笑道：“那行，下次遇到卖的我多买些。”
……
次日，天色未亮，林冬月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她蹑手蹑脚地摸进灶房，趁着四下无人，麻利地将一罐猪油与系统兑换成了澄澈的花生油。
然后才开始热油锅，炸薯条。
一切如往常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炸好的三筐薯条金黄酥脆，在竹筛上沥油时发出细微的声。
今日依旧只带了孟芸和小莞同行。大家特意放轻动作，生怕惊醒还在酣睡的小祥。三人轻手轻脚地上了牛车，车轮碾过晨露未干的村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牛车行至村口时，小莞突然指着前方喊道：“娘！那边好像有个人！”
林冬月抬眼望去，朦胧的晨雾中，隐约可见一个身影正在路边使劲挥手。待牛车驶近，那熟悉的尖细嗓音便飘了过来：
“哎哟喂，朱四！我说这几日怎么等不到你的车，原来天不亮就出门了！”
谢寡妇挎着个竹篮，三步并作两步往牛车这边赶。
朱四憨厚一笑：“冬月妹子去镇上卖吃食，得赶早市呢。”
牛车缓缓驶到谢寡妇跟前，她这才看清车上满载的三筐两桶和一个篮子，以及林冬月三人。
见牛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谢寡妇急忙小跑着追上来：
“诶诶，诶诶！停一下啊！我也要去镇上呢！”
朱四头也不回地扬了扬鞭：“对不住啊谢嫂子，这趟车冬月妹子包圆了。”
谢寡妇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小跑着追在牛车后面：“哎哟，都是一个村的，捎我一程怎么了？孟家媳妇儿，你说句话呀！”
林冬月笑着道：“谢嫂子，不是我不愿行这个方便，您看这牛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实在腾不出空地儿了。”
她确实不待见谢寡妇的为人，但同住一个村子，总归要留几分情面。若不是今日多备了一筐薯条，牛车上挤得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捎带一程倒也无妨。她林冬月向来秉持着与人为善的处世之道，但前提是绝不能损害自己的利益。
谢寡妇气得直跺脚，指着远去的牛车破口大骂：“好你个林冬月！有钱包车了不起啊？我呸！”她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被牛车的声淹没在晨雾中。
牛车晃晃悠悠，很快到了镇上。
林冬月一行人先去了赵记粥铺，将两筐金黄酥脆的薯条交割清楚。接着又赶往东市支起摊子。
昨日薯条的口碑传开，今日卖得格外快，摊子支起来不到一个时辰，薯条筐和果茶桶都见了底。
来晚的顾客望着空荡荡的摊位，脸上写满了遗憾。
林冬月早早收了摊，将东西都暂放到赵记粥铺后，拎着特意留的一份“金玉满堂”套餐，带着孟芸和小莞去往毓秀书院。
她一直记着昨儿个小莞掰着手指头数数的吃力模样，她心里盘算着，若是可以，定要让小莞和小祥两个小家伙去学堂念书。不说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多识几个字总归没坏处。
三人穿过熙攘的街市，不多时就来到了毓秀书院门口。
一座青砖黛瓦的院落出现在眼前，门楣上毓秀书院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官府办的学堂，里头的先生都是正经的秀才出身，镇上但凡有些体面的人家，都把孩子往这儿送。
林冬月径直来到门房处，将篮子里用竹筒打包好的一份“金玉满堂”套餐往门役手里一递：“大叔，跟您打听个事。”
门役一见这金黄酥脆的薯条和清香扑鼻的果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忙不迭地接过：“娘子尽管问，小老儿定知无不言。”
林冬月笑着问道：“我想送孩子来念书，不知入学可有什么章程？”
门役迫不及待地尝了口薯条，连声称赞后才道：“这毓秀书院是官办学堂，入学需考识字和算术。年满七岁的孩童都可应试，考过了就能入学。”
说着又压低声音，“就是束修不便宜，每月要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
林冬月暗自盘算：小祥才五岁，倒是不急。而小莞已经七岁半了，年龄是符合了，只是……现在身处古代，学堂会收女孩吗？
“咱们书院收女娃吗？”她试探着问道。
门役抓薯条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事：“女娃？”他摇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书院从不收女娃娃。小姑娘家家的，读什么书啊。”
尽管早有预料，林冬月心头仍像被泼了盆冷水。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告辞离开。
转身时，她听见门役还在后面嘀咕：“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想让女娃上学......”
小莞扯了扯林冬月的衣角，仰着小脸认真地说：“娘，其实我不想去学堂。我想在家帮你干活，还能照顾弟弟呢。”
林冬月低头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头一软。她蹲下身，轻轻抚平小莞额前的碎发：“傻丫头…”
她望着女儿清澈的眼睛，突然想到什么——女娃不用考虑科考的问题，识字算术什么的，她自己就可以教啊，她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和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懂的知识不比这古代的秀才多？
林冬月忙笑着道：“你说得对，学知识不一定要去学堂...”
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卡住了。她又意识到一个棘手的问题——要怎么解释自己这个从未上过学的农妇，竟懂得教书识字？总不能说是梦里神仙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