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打开门后忍不住惊讶道：“居然带回来了这么多？”
他瞪大眼睛数着购物车里的物品，“你们该不会是杀穿整个超市才把这些东西抢来的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胡东宇推着第二辆购物车进门，车轮在地上划出欢快的痕迹，“我们就像平时逛超市一样大摇大摆地把东西拿了出来。”
沈柒利落地解开绑着物资的绳索：“月姐对着商场喊了两句话，那个尸王就乖乖派人送来了四颗晶核当见面礼。”她手掌摊开，四枚沾着黑血的晶核在林墨眼前闪闪发亮。
“顺便邀请我们进入商场尽情搜刮资源，承诺不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林墨倒吸一口凉气：“丧尸当导购？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小意思，”银月不以为然道，“你们先清点一下缺什么，我再跑一趟。”
“还要去？”林墨手里拿着清单，疑惑道。
胡东宇迫不及待地解释：“尸王亲自邀请月姐喝下午茶呢！那架势，啧啧……”
“就差派丧尸轿子来抬了。”
林墨眉头微蹙：“谈什么？”
银月猜测道：“无非三件事。”
她竖起三根手指，“一，交保护费；二，借刀杀人；三，清理虫卵。”
“具体情况到时候再分析，总之我先和那位看起来好相处的尸王聊几句，尽可能促成双方和平共处。”
曾因为一时冲动错过了与丧尸展开深入合作清理虫卵刷经验的好机会，自然这一次，银月不会再任由合作共赢的机会从自己的指尖滑落。
站在仓库门口，银月等待了五分钟后便得到了一张新的清单。
既然靠着银月的面子可以在商场内肆意搜刮资源，林墨自然也蹬鼻子上脸，将更多“奢侈品”写入清单，指望银月为避难所中的所有人带来更好的末日生活。
除了清单外，沈柒也拜托银月帮忙收集“女装”并小声的告诉了银月自己的尺码。
目前吃喝不愁，暂时也没有丧尸的威胁，沈柒觉得完全可以注重生活品质，稍加整理仪容，对外彰显避难所在“月姐的英明神武领导下”蒸蒸日上的面貌。
对于沈柒这一与末日气氛格格不入的请求，银月并没有多想，随口答应。
甚至，她还盘算着往自己的储物空间中装几套合身的女装，以免未来变化成龙形态与强敌“爆衣”战斗后袒胸露乳的尴尬场面，那可有失她的高手风度。
再次回到商场外，银月冲着大门内的丧尸喊了两句后，不一会儿杨迁万便一路小跑来到了银月的面前。
“月姐……”杨迁万学着胡东宇、沈柒对银月的称呼，客客气气道，“让您久等了。”
银月目光落在杨迁万脖颈处类似于印章的伤口处片刻后，轻声道：“带路吧。”
杨迁万在前领路，银月在后不急不缓跟着。
他们穿过寂静的商场长廊，丧尸们如同雕像般静止在两旁。三楼的办公区灯光昏暗，当杨迁万轻叩那扇挂着“经理室”牌子的木门时，门内传来一声沙哑的：
“请进。”
银月虽然自诩能够以一敌百，但在进入房间前还是颇为小心的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确定没有丧尸埋伏在天花板或门口，她才将门完全推开，进入其中。
银月推开门时，指尖不自觉地绷紧。扑面而来的腐臭味中混杂着某种香水的气味，刺鼻得令人皱眉。
经理室内，身着某奢侈品潮牌的少女正斜倚在真皮转椅上，灰黑色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活划动。
听到开门声，真皮转椅上的少女缓缓抬头，灰褐色的皮肤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她的嘴角撕裂至耳根，却硬要扯出人类式的微笑，露出两排泛黄的尖牙。那双蒙着灰白色阴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银月，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不见半分生气。
“恭候多时了。”尸王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每个音节都带着不自然的颤音。她抬手示意时，臂膀上暴突的紫黑色血管在皮下蠕动。
银月注意到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名牌t恤已经沾染了大片污渍，脖颈处溃烂的皮肤与衣领摩擦，时不时掉落几块死皮。当颜如冰放下手机时，屏幕上消消乐的彩色方块与她那灰黑尖锐的指甲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恐怖的生物在玩着最普通的人类游戏。
“颜如冰。”
“银月，你私下约我见面不怕我杀了你？”
“你可以试试。”
一人一尸对视片刻，颜如冰没有从银月的眼中看出分毫的杀意。而银月也没有从如冰眼中看出任何胆怯。
“杀了你只会让商业街乱成一团，这里的丧尸暂时还需要一位尸王。”银月随口说出了心里话。
几句话，双方确定彼此都有合作的想法。
“坐。”颜如冰撕裂的嘴角渗出黑褐色液体，很快被她用袖子抹去，尽可能保持面部的整洁。
银月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确定的的确确没有明显设下陷阱的痕迹后，她才坐在了颜如冰为她留下的那张扶手椅上。
“茶还是咖啡？”
银月没有接话，直接催促道：“说正事。”
“爽快。”颜如冰瞳孔中的幽绿色光芒骤然增强，“我想请你——”
突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谈话。颜如冰条件反射地低头查看，苍白的面部肌肉细微抽动：“啧，又超时了。”
银月挑了挑眉：“变成丧尸还戒不掉游戏瘾？”
颜如冰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和那些只会机械行动、听命行事的蠢货，多待一刻钟都让我烦躁。”她轻轻抚摸手机屏幕，“只有这个……还有阿迁，能让我的大脑保持清醒，寻回一些人味，牢牢记住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光。”
银月的龙瞳中闪过一丝光芒：“能把人类的习惯保留到这份上……倒是稀奇。”
挪动扶手椅，银月让自己坐得离颜如冰尸王更近了一些。
“像你这样的尸王，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颜如冰的手指在手机边缘摩挲着，指甲与金属外壳发出细微的刮擦声：“谁知道呢？”她抬起头，腐烂的嘴角扯出一个夸张弧度，“也许是运气好？”
“你记得多少人类时的事情？”银月继续追问。
“记得什么？”颜如冰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像是漏气的风箱，“是记得一杯生椰拿铁的价格还是上次考试的分数？又或是妈妈炖的排骨的味道？“
她突然俯身凑近银月，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让银月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这些过去的东西既重要也不重要，末日降临，更重要的是认清楚我现在的身份，明白已经变成丧尸的我应该做些什么。”
银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尸王脖颈处跳动的青黑色血管：“你能控制多少丧尸？”
颜如冰懒洋洋地靠回椅背，刻意将话题引开：“比起这个，不如说说我找你来的正事？”
银月心中叹了口气，感慨成为尸王的颜如冰口风很紧，几句话下来，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对她透露。
“我洗耳恭听，”银月提醒道，“不过请你在试图与我合作时考虑清楚自己的位置、实力，我不想浪费时间。”
颜如冰掏出块沾满血污的手帕擦拭着嘴角：“我要雇你当打手。”
银月没有直接回答“是否”而是反问道：“你能拿出多少佣金？又想要让我配合你去打谁？”
颜如冰跳过了第一个问题，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污迹斑斑的地图，用指甲在明都大学位置划了几道痕迹，向银月介绍情况。
“根据我的感知，目前明都大学这块区域中包括我在内至少有四位尸王割据一方，每位尸王麾下的丧尸数量我并不清楚，但想来应该相差无几。”
“我想要让你当先锋，帮我去其他几位尸王的地盘探探虚实，顺便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颜如冰回答银月提出的第二个问题，“这与你作为人类幸存者的利益一致，不会让你为难。”
“你可以从中获益，我派遣跟随你一起行动的手下也可以享用同类的尸体，哪怕它们脑中的晶核已经被你猎取，也依旧可以增强它们的实力，让我从中获益。”
“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打丧尸？那虫卵陨石呢？你不考虑将那些还未孵化完全的虫群扼杀在摇篮中？”银月提醒道。
颜如冰眼中有刹那茫然，反问道：“虫卵陨石是什么？”
银月简单介绍后，颜如冰才明白银月在说些什么，当即回复道：“在我控制的区域里没有一颗虫卵陨石坠落，自然我目前不需要为此事发愁，也没有必要当世界警察，跑到其他尸王的地盘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如果未来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不介意与你强强联手。”
“行，既然是打丧尸……”银月注意到颜如冰的表情略有变化，赶忙又补充了半句，“是打其他地方的丧尸，那我很愿意帮帮场子。”
“不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而且不与你合作，也不妨碍我四处狩猎，为保留人类复兴的火苗而努力啊。”银月给自己“刷经验”的行为扣了个高帽，以便待会儿讨价还价。
“高级丧尸彼此之间似乎存在一条鼓励厮杀、变异的规则，能够感知到对方的位置，”颜如冰终于说出了一些有关于丧尸且让银月感兴趣的“设定”，“所以如果我派遣高级变异丧尸陪同你行动，你可以非常轻易的找到被其他区域的尸王严格约束暂时躲藏起来的变异丧尸，从而猎取到大量的晶核。”
“被你杀死的丧尸尸体归我，吞噬同类的尸体也能够让我麾下的丧尸提升能力，逐步进化。”
“与此同时，我也会为你和你的人类朋友提供充足的物资，以保证你们能够在末日世界中享受生活。”
“怎样，这笔买卖还不错吧。”
颜如冰自认为给出了不错的条件，确信银月会心动。
谁知，银月突然嗤笑出声，道：“就这？”
她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尸王，“这点筹码，可请不动我这把屠龙刀。”
银月很清楚，若她真大摇大摆在其他尸王的地盘大开杀戒，没准遇到一位头铁的尸王会与她搏命，到时候发生什么可就无法掌控，更别提只实现“火力侦察”而非“大清洗”的任务目标。
颜如冰不加思考，将问题抛回给银月。
“那你想要多少？”
银月盯着颜如冰的眼睛看了片刻，心中忽然多了一丝明悟，放弃了之前“讨价还价”“步步紧逼”的想法。
她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与目前的交易不相关的问题。
“颜如冰同学，”银月以“同学”二字称呼对方，“你以前当过班干部吗？或者说当过领导吗？”
颜如冰不解银月为何转移话题，但为了促成合作，她如实回答道：“没有，我过去虽然是好学生，但对参与这类管理事务不感兴趣。”
听到这话，银月坐回到了座位上，沉默片刻后说道：“那现在的你也不过只是以丧尸的新身份学习怎样当一位领导者、管理者，而我也不过只是一位运气好获得了强大战力的学生。”
末日降临，每个人的思想需要转变，同样也需要在适应新的社会地位。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显然不足以让一位学生的心智快速成长，变成一位合格的领导者。
“既然如此，你我之间没必要搞那些弯弯绕绕，硬着头皮玩过家家的游戏，”银月直率道，“我愿意帮你，但不想成为你的一杆枪，指哪打哪。”
“所以，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希望是以这样的方式……你麾下还有无具备智力，能与我沟通的丧尸？”
颜如冰大概猜到了银月是想要做什么，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可以有，不过要等到明天中午之后。”
银月道：“那就这样，你派它领着少数你想要重点培养的丧尸跟我一起行动，为我带路，但打谁，打不打，都是由我说了算。”
“战斗中我尽可能避免你派遣的丧尸阵亡，至于酬金，除了你之前承诺的这些物资外，还需要再向我提供五枚晶核。”
“怎么样？如果没问题，那我们就明天中午再见。”
颜如冰不解为什么银月在可以轻松猎杀“敌对丧尸”的情况下依旧会提出晶核作为酬劳，但既然不需要她做太多的让步，本就还是学生思维的颜如冰便也没有再纠结，干脆答应了银月开出的条件。
颜如冰伸出手“一言为定。”
银月并未与颜如冰握手，而是起身离开并提醒颜如冰道：“如果明天的合作让我不满意，我可会撕毁合约的。”
不等颜如冰回应，银月已经大步走向门口。她突然停步，挠了挠龙角：“对了……女装专柜在几楼来着？”
颜如冰嘴角的伤口猛地抽搐了一下，正要发作时忽然想起银月方才那番“适应身份”的言论。她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二楼西区。”腐败的声线竟透出几分诡异的热情，“需要我帮你参谋吗？毕竟……”
她上下打量着银月那身胡乱搭配的装束，“你这衣品实在不敢恭维。”
银月扯了扯自己的衣摆试图解释：“顺手拿的，而且主要是为了防风保暖。”
她没有拒绝颜如冰的好意。
“如果你愿意当个参谋，那我可就多谢了。”
一人一尸并肩行走在一排排货架间，偶尔闲聊两句，宛若熟人、好友。
商场里，腐烂与馨香奇妙地交织。颜如冰灰褐色的手指拂过一排排衣架，时不时拎起某件衣物对着银月比划，同时也熟练将自己的那一套审美通过语言向银月灌输，将身材高挑、颜值出众的银月当成服装模特打扮。
不得不说，在挑选女装方面哪怕是变成丧尸的颜如冰也比银月擅长许多。
不谈审美，光说尺码。
当了二十多年男性和区区几个小时女性的银月可没办法光凭几个数字在缺少专业导购的情况下为沈柒和自己带回去几套合身的内衣。
回到避难所，拿到合身内衣以及数套女装的沈柒盛赞了银月的审美和衣品。
“月姐，你挑的衣服真不错，都是我喜欢的款式、颜色。”
银月倒也不居功，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让沈柒想象不到的话。
“不是我挑的，是尸王帮你选的。”
沈柒的表情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