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胜了!琉璃师妹胜了!”
“我的天!她竟然打败了李魁!”
“一阶中品的符篆!太可怕了!”
“琉璃师妹一定是制符师!”
“琉璃师妹好厉害啊,不仅修为深厚,还懂得制符……”
……
紧接着,楚云逸的身影出现在台上。
他检查了一下李魁的伤势,输入一道灵力护住其心脉,目光炽热地看向琉璃。
此女,胆大心细,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绝境中的反击,精准、狠辣、果决!
这种女人才是他的道侣。
他直起身,清冷的声音传遍全场:“李魁重创,失去战力。此战,琉璃,胜!”
声音落下,各种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琉璃身上——震撼、敬畏、恐惧、嫉妒……
琉璃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对楚云逸微微躬身,然后一步步,沉稳地走下擂台。
她知道,这场惨胜,将她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
柳媚儿的报复,必将更加疯狂。
但她的眼神,在疲惫深处,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高台雅间内,柳媚儿脸色铁青,手中的玉扇被她“咔嚓”一声捏断!
“金刚爪……竟然都败了?!”
“废物!李魁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一阶中品爆炎符……好!很好!琉璃,我们走着瞧!”
“我已经知道你最大的底牌了。”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杂役区深处那间破旧的杂物房内,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一隅黑暗。
琉璃盘膝坐在冰冷的草席上,双目微阖,周身灵力如溪流般缓缓运转,修复着白日与李魁激战留下的暗伤与疲惫。
肩头被金刚爪风撕裂的伤口传来隐隐刺痛,提醒着她白天那场胜利的惨烈。
小雪蜷缩在她脚边,毛茸茸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已然熟睡。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门声响起。
“笃、笃、笃。”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律和穿透力,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琉璃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她神识瞬间外放,触及门外时,心中骤然一紧!
一股深沉如海、凝练浑厚、远超她层次的灵力波动,如同静谧的深渊,笼罩在门外。
是谁?
在这深夜时分,悄无声息地来到这杂役区最偏僻的角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门外何人?”
“楚云逸。”门外传来一个清冷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
楚云逸?他怎么会来?
琉璃心中警铃大作。自从知道楚云逸的双修图谋之后,她对楚云逸并无好感。
她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衫,走到门边,略一迟疑,还是伸手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门外,楚云逸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静静立于清辉之中。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近乎不真实,周身散发着清冷疏离的气息,与这杂物房的破败、潮湿、以及琉璃身上的狼狈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楚云逸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琉璃身上,扫过她苍白的面色和肩头渗血的伤痕,又掠过屋内家徒四壁的凄凉,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楚师兄。”琉璃微微躬身行礼,心中警惕不减反增,“不知师兄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她并未让开门口,姿态带着疏离。
楚云逸并未介意她的戒备,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声音平淡无波。
“你今日胜李魁,足以证明你的实力能进前十。但明日二十进十,关键之战,柳媚儿绝不会再让你有再有机会。”
“你将要面对的对手,修为、心性、手段,皆远非李魁可比。”
琉璃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多谢楚师兄告知险恶。但弟子既已踏上此路,断无半途而废之理。纵前方是刀山火海,亦要闯上一闯。”
楚云逸微微摇头,语气依旧清冷,却带上一丝近乎漠然的理性。
“无畏是好事,但无谋的勇猛,与送死无异。我此来,是予你另一条路。”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琉璃双眼。
“放弃明日之比。我可纳你为记名道侣。虽无正式名分,但可保你在宗门之内,不受柳媚儿欺凌,修行资源,亦不会短少于你。”
“不必再涉足擂台,搏命厮杀。”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在琉璃脑海中炸响!
记名道侣?
保她平安?
这是接连观察了几天的擂台赛,看到了她的价值?
琉璃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楚云逸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荒谬感的火焰瞬间窜上心头!
他把她当什么?
一件可以随意安置、需要庇护的玩物吗?
“楚师兄,此言何意?”琉璃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是要我放弃凭自身实力争取自由的机会,转而去依附于你,从一个任人采补的炉鼎,变成一个仰人鼻息、连名分都没有的所谓‘道侣’?”
“从一个牢笼,跳入另一个看似光鲜,实则同样由人掌控的牢笼?”
楚云逸对她的激烈反应似乎早有预料,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锥,刺向现实。
“是庇护,非是牢笼。你看不清么?”
“即便你明日侥幸,闯入前十,宗门律例允你申请脱离炉鼎身份,但那柳媚儿及其背后柳家,势力盘根错节,岂会容你如愿?”
“届时,你失去利用价值,她的报复将再无顾忌,你的下场,会比现在凄惨百倍。”
他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黑暗。
“跟我走,至少可免眼前杀身之祸。认清现实,而非沉溺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实?”琉璃几乎要笑出来,声音带着颤抖的倔强。
“楚师兄口中的现实,就是强者可以随意决定弱者命运的现实吗?即使不参加明日大比,柳媚儿就会放过我?”
“这修真界,何处没有危险?与其摇尾乞怜,祈求他人庇护,苟且偷安,我宁愿握紧手中之剑,靠自己的力量杀出一条生路!”
“哪怕最终粉身碎骨,也好过活得像个傀儡!”
楚云逸沉默了片刻,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冷硬。
再次开口时,他的话语更加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透彻。
“你仍心存幻想。你以为,‘脱离炉鼎身份’只是一纸申请那般简单?”
“宗门规矩,有时在绝对的实力和权势面前,形同虚设。”
“我要你,或放弃你,或许,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的命运,从你踏入合欢宗的那一刻起,何时真正由你自己掌握过?”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在琉璃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她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晃了晃,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那是希望被彻底碾碎后的绝望与冰冷。
她一直努力抗争,试图抓住的那根名为“规则”和“机会”的稻草,原来在真正的强者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中,一股更加强烈、更加不屈的怒火轰然爆发!
她猛地挺直了脊梁,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恐惧都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她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
“就因为强者可以随意践踏弱者,弱者就该心甘情愿地引颈就戮,或者……感恩戴德地接受所谓的‘庇护’吗?”
“我偏不!我偏要争!就算最终逃不过粉身碎骨的下场……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我这个他们眼中的‘炉鼎’,不是任人拿捏的泥偶!”
“我也有我的骨头!宁折不弯的骨头!”
她死死地盯着楚云逸,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灼热的火焰,那是一种处于绝境之人,用尽最后力气维护尊严的悲壮与疯狂。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