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琉璃单膝跪地,玉笛拄着颤抖的身躯,意识在无边幻象的泥沼中沉浮。
一幕幕羞耻的幻象不断冲击她的心神。
这是琉璃万万没有想到的?
怎么是这种毒?
一股燥热自她小腹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眼前尽是楚云逸的身影——他指点她修炼时专注的侧脸,他维护她时清冷的眼神,他提出道侣、提出交易时平静的语调……
这些画面不断闪现、交织、扭曲,变得暧昧不清。
幻象中,他朝她伸出手,指尖仿佛带着电流,触碰到她的皮肤;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
“不……不是真的……”
琉璃心中呐喊,牙齿深深咬入下唇,鲜血的腥味和剧痛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明。
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发软、战栗,一种陌生的、强烈的渴望如同野火般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死死攥着玉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拼命抵抗着这蚀骨销魂的幻象侵袭。
体内灵力因这诡异的情欲而更加狂乱,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喉头腥甜不断上涌。
台下嘈杂的议论、柳媚儿尖利的嘲讽,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粉红色的、令人意乱情迷的薄纱。
就要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丑态,如了那些人的愿吗?沉沦在这羞耻的幻境中?
不!绝不!
就在意识即将被情欲浪潮彻底吞没的刹那,胸口贴身佩戴的那枚古朴玉佩,再次爆发出了一股强烈至极的清凉之意!
这股清凉并非寒冷,而是如同九天之上最纯净的甘霖,带着涤荡污秽、宁神静气的神圣力量,瞬间冲入她几乎被欲火焚尽的识海!
“嗡——”
脑海中一声清鸣,那些旖旎羞耻的幻象如同被冰水浇灭,迅速退散!
那股清凉气流所过之处,灼热的身体逐渐降温,狂躁的灵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抚平,虽未完全恢复,却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失控边缘!
与此同时,琉璃骨子里那股极度的羞愤与从不服输的狠劲,被这外来的助力彻底点燃!
她猛地用指甲更深的掐入掌心,剧痛刺激着最后的神智,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我就算死,也绝不在此时此地,以这种方式出丑!”
凭借着玉佩的清心之力和自身顽强的意志,她以玉笛为杖,无视浑身难言的燥热酥软和依旧翻腾的气血,异常坚定、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她脸色潮红未退,眼波因方才的幻象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水光。
嘴角血迹未干,身形依旧不稳。
但那双重新睁开的眸子,却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屈辱、愤怒与不屈的火焰,锐利如刀,直直射向脸上笑容已经僵住的柳媚儿!
台下瞬间一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没人想到,琉璃会突然出事,但竟然还能站起来!而且,她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那异样的潮红和眼神……
柳媚儿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转为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幻心散的情欲之毒……她怎么还挺住,能站得起来?”
琉璃没有理会周围的哗然与惊愕。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体内残余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燥热感和阵阵眩晕,缓缓盘膝坐下。
她手中光芒微闪,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笛身,抬起眼,目光扫过全场各异的神色,最后落在高台方向,沙哑却异常清晰地道。
“方才……有师兄质疑弟子道心,欲观弟子音攻之术。”
“弟子修为浅薄,不敢言攻伐。然,道心唯真,不假外求。既如此,弟子便献奏一曲《清心普善咒》,不论成败,只问本心。”
“此曲无杀伐之力,唯有清心静气之效。请诸位师长、师兄师姐……指正!”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的平静,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柳媚儿闻言,从惊疑中回过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心中讥讽连连。
“贱货,强弩之末,还在此装模作样!”
“吹笛?你以为吹笛就能解了幻心散……就能掩饰你的不堪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激动得差点说漏嘴,及时收住,但眼中的恶毒更甚。
琉璃并未看她,仿佛当她不存在。
她闭上双眼,将所有杂念,包括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残留幻象,全部摒弃。
脑海中回忆着《清心普善咒》的曲谱,更回忆着楚云逸关于“共鸣”、“渗透”、“润物无声”的点拨,以及自身对水灵力的感悟。
此刻,她需要极致的“静”来对抗体内的“动”。
第一个音符,自玉笛中流淌而出。
“呜——”
音色空灵、澄澈,不再是之前的尖锐刺耳,而是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平和力量,如同山间清泉,瞬间流淌过每个人的心田!
原本因之前闹剧而躁动不安的广场,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连绵的音符如同有了生命,从笛孔中倾泻而出。
琉璃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倾注于这笛声之中。
笛音悠远、平和、绵长,蕴含着一股“静”之意境,更带着一种涤荡心尘、安抚躁动的神奇力量。
音波如同无形的涟漪,以琉璃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笛音首先笼罩了她自己。
那蕴含道韵的音波拂过她的身体,体内原本蠢蠢欲动的情欲余毒,如同遇到了克星,竟开始丝丝缕缕地消融、瓦解!
狂躁的灵力被迅速抚平,温顺地回归经脉。
她潮红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眼中那丝因情动而产生的水光,也被彻底的清明所取代。
这神奇的变化,让一直紧盯着她的柳媚儿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不!这不可能!幻心散的情欲之毒……怎么会……”
她失声喃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清心普善咒》竟有如此威力?
笛音并未停歇,继续向外扩散。
离得近的弟子,最先感受到变化。
心中的浮躁、讥讽、看热闹的心思,在这宁静祥和的笛音中,不知不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平静与祥和。
有人甚至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洗涤心灵的乐曲中。
连一些心中存有杂念的弟子,也感觉心神宁静了许多。
高台之上,几位长老原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以笛奏此曲,竟有如此净化之效?此女对音律、对心性的掌控,已臻化境!”
“妙啊!闻此笛音,竟让我等也觉心神宁静。此女……了不得!”
……
连宗主也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看向台下吹奏的少女。
楚云逸静立一旁,表面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清晰地掠过一抹极深的震撼。
之前,与琉璃日日练习琴箫合奏,他比旁人更能感受到这笛音中蕴含的、对抗了何等污秽后所展现出的纯粹道韵与那份坚韧不屈的灵魂之力。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琉璃身上。
笛音如流水般持续,广场上再无半点杂音。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道韵之中,便是之前起哄最厉害的几名弟子,也面露惭色,低头不语。
柳媚儿孤立在场中,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身体微微颤抖,在那无处不在的平和笛音反衬下,她心中的恶毒与算计无所遁形,显得格外丑陋可笑。
赵昊高坐台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节捏得发白。
最后一个音符,如同清风拂过,轻轻消散,余韵却袅袅不绝,在广场上空回荡。
万籁俱寂。
片刻之后,震耳欲聋的掌声、惊叹声、赞扬声冲天而起!
“神乎其技!竟能以笛音净化己身,震撼人心!”
“琉璃师姐!请受我一拜!此曲让我心境突破!”
“闻此一曲,三年无憾!”
“先前是我等有眼无珠,误会师姐了!”
“能演奏出此等清心神曲之人,又怎么可能心存污秽,伺候他人!”
“师姐,圣洁啊……”
……
琉璃缓缓放下玉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消耗巨大,但眼神清澈明亮,气息平稳。
她成功化解了那羞耻而致命的危机,并凭借真正的实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在柳媚儿那羞愤欲死、恨不得钻进地缝的脸上微微停顿,旋即移开。
再次交锋,她又是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