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十七分，城市尚未完全苏醒。
三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医疗转运车悄无声息地驶入星烁科技地下停车场最隐蔽的F7入口。通道闸门在扫描到陆寒琛的生物信息后无声滑开，车队驶入一条连大多数公司高层都不知道的秘密通道。
陆寒琛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位，脸色在仪表盘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过度失血和脑波共振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后车厢里，沈墨正在监测苏予的状况。便携式维生系统已经启动，屏幕上生命体征曲线平稳，但那个“72小时”的倒计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心头。
“进入主通道。”“山猫”的声音从加密通讯器里传来。他已经提前带人清理了路线，确保绝对安全。
车队在迷宫般的地下通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掌纹识别面板——和母亲老宅地下那扇门的设计如出一辙。
陆寒琛下车，将手掌按上去。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陆寒琛先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门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令人震撼的空间。
这是一间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地下实验室。挑高超过十米的天花板上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线缆，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材质，地面上摆放着许多被防尘布覆盖的大型设备。最显眼的是中央区域——那里有一台巨大的、圆柱形的设备，看起来像是某种粒子对撞机的缩小版，周围连接着数十个操作终端。
空气中有淡淡的臭氧味和久未通风的尘封气息。
“这就是……你父亲的实验室？”沈墨推着移动病床进来，目光扫过整个空间，难掩震惊。这里的科技水平，明显超越了星烁其他所有研发部门。
“他称之为‘维度观测站’。”陆寒琛走向中央那台圆柱设备，手指拂过控制台上的灰尘，“理论上，可以观测到更高维度的空间结构，甚至……进行有限度的信息交互。”
信息交互。沈墨立刻抓住了关键：“所以他研究意识上传，是为了把人类意识投射到高维空间？”
“可能不止。”陆寒琛调出实验室主系统。屏幕亮起，需要双重密码——父亲和母亲的生日组合。
他输入： & 。
系统解锁。界面弹出，左侧是复杂的数学模型，右侧是实时数据流，中间是一个三维旋转的几何体模型——和陆寒琛在血脉共鸣中看到的“永恒花园”惊人相似，只是更简单，像是初级版本。
“父亲在模拟‘永恒花园’的结构。”陆寒琛盯着屏幕，“他早就开始研究这个了，甚至在我出生之前。”
沈墨将苏予的病床安置在实验室角落的医疗区，那里有预留的接口，可以接入实验室自带的独立供氧和生命维持系统。她快速连接好所有设备，确保苏予状态稳定后，走到陆寒琛身边。
“能找到L.q.的线索吗？”
陆寒琛已经开始搜索数据库。父亲是个严谨的研究者，所有实验记录、通讯往来都会加密存档。问题在于，这个数据库的容量大得惊人——超过500tb的加密文件。
“需要时间。”他说，“但也许有更快的方法。”
他走到实验室西侧，那里有一面看似普通的金属墙。陆寒琛用指节在墙上敲击——三短一长，两长两短，一长三短。
墙体震动，滑开一道暗门。里面是个不到五平米的小隔间，布置得像个小书房：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老式文件柜。
书桌上放着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封面烫金，已经有些褪色，上面印着两个字母：L.q.
陆寒琛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熟悉的父亲笔迹：
《致未来的合作者：如果你找到这本笔记，说明我的计划已进入最后阶段。L.q.是我的代号，也是我的面具。真相往往隐藏在双重身份之下。——陆擎宇，2034.12.24》
L.q.就是父亲自己？！
陆寒琛的手微微颤抖，继续往下翻。笔记里记录了父亲如何打入“园丁”内部，如何获取信任，如何发现“永恒花园”的真相，以及……如何与母亲共同设计那个沉睡计划。
“他从来不是线人。”沈墨站在他身后，看着笔记内容，“他是卧底。双面卧底——表面为‘园丁’工作，实际上在收集情报；表面为‘盘古’中心提供信息，实际上……”
“实际上在实施自己的计划。”陆寒琛接话，声音干涩，“一个连顾影都不知道的计划。”
笔记的中间部分，出现了大量关于“意识集合体”的研究。父亲详细记录了“园丁”如何筛选、吸收顶尖人类的意识，将这些意识融合成一个庞大的、超越个体的存在——那就是“永恒花园”。
它不是地方，也不是一个人。
它是一个由无数意识融合而成的……活体系统。
“共生意识网络。”沈墨读出笔记上的术语，“每个被吸收的意识都会保留部分自我，但会被‘主意识流’统合。最终形成的，是一个具有集体智慧、却失去了个体情感和道德约束的……怪物。”
笔记的最后一页，是父亲留下的手绘结构图——那是“永恒花园”的核心架构。一个多层的金字塔结构，最底层是数以万计的“基础意识”，中间层是数百个“管理者意识”，而最顶端……
只有三个位置。
标注着：审判者、编织者、守望者。
“三位一体。”陆寒琛盯着那个结构，“‘园丁’组织的最高掌控者，不是一个人，是三个融合意识的集合。”
沈墨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即使我们找到其中一个，也无法摧毁整个系统。除非同时消灭三个核心意识，或者……摧毁他们共享的意识载体。”
“载体是什么？”陆寒琛翻找笔记，但后面的页面被撕掉了。撕痕很新，像是最近才发生的。
有人先一步来过这里。
几乎同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陷入绝对黑暗。只有应急照明系统启动，发出幽绿的微光。
“电力被切断。”沈墨立刻拔枪，移动到苏予病床前，“备用电源应该已经启动，但没有。”
“不是断电。”陆寒琛看向中央的“维度观测站”，那台设备的指示灯还在闪烁，“是有人关闭了实验室的主能源，只保留了核心设备的独立供电。”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广播系统里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晚上好，陆先生。或者我该说——L.q.的儿子？”
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带着冰冷的戏谑。
陆寒琛和沈墨迅速背靠背，警惕地扫视四周。应急照明的光线太暗，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那个声音继续说，“永恒花园’的坐标，你母亲的记忆，还有……摧毁我们的方法。”
“你是谁？”陆寒琛冷静地问，同时用手势示意沈墨准备移动。
“我是谁不重要。”声音轻笑，“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陆寒琛，星烁科技cEo，国安部合作者，陆擎宇和苏予的儿子……以及，‘守护者协议’的继承者。”
对方知道守护者协议！
“你们想要什么？”沈墨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
“我们想要……合作。”声音说，“你母亲大脑里的坐标，我们可以不要。你父亲留下的研究资料，我们也可以不要。我们只要一样东西——”
声音停顿，实验室的某面墙壁突然亮起，投影出一个实时画面：星烁大厦顶层，“潘多拉”项目核心机房。画面里，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正在操作主服务器，但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
“‘潘多拉’的完整代码和后台权限。”声音说，“用这个，换你母亲平安醒来，换你们72小时的安全时间。”
“如果我说不呢？”陆寒琛问。
“那么……”画面切换，变成了星烁大厦的实时结构图，几个关键支撑点被标红，“这栋楼，还有里面的3872名员工，会在三小时内……消失。”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沈墨看向陆寒琛，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陆寒琛沉默了几秒。他在计算：对方能悄无声息潜入这个级别的实验室，能切断能源，能黑进监控系统……这说明“园丁”在星烁内部的渗透，比他想象的深得多。
也许，大厦里现在就有他们的人。
“我需要时间考虑。”陆寒琛说。
“你只有十分钟。”声音冰冷，“十分钟后，如果我们没有收到‘潘多拉’的访问权限，第一个‘意外’会发生。之后每过十分钟，会发生一次。”
通讯切断。灯光恢复。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不是真的。”沈墨突然说，“他们在虚张声势。如果真的能轻易摧毁星烁大厦，早就动手了，不会谈判。”
“我知道。”陆寒琛快步走向中央控制台，“但他们能渗透到这里，说明星烁内部确实有问题。我们需要两件事：第一，找出内鬼；第二，在十分钟内……”
他调出实验室的独立网络系统——这个系统完全不与外界联网，是父亲当年设置的绝对安全网络。
“做什么？”沈墨问。
“做我父亲做过的事。”陆寒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一个隐藏程序，“反向追踪那个信号源。如果对方能黑进我们的系统，我们就能通过信号反馈，找到他们的位置。”
屏幕上，复杂的代码开始滚动。这是一个自动化的反追踪程序，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倒计时：08:34……08:33……
“找到了！”陆寒琛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坐标，“信号源在……星烁大厦b座，地下三层，数据中心机房隔壁的备用监控室。”
备用监控室。那是安保系统的盲区，只有少数高层知道。
“谁有权限进入那里？”沈墨问。
陆寒琛调出权限名单。屏幕上跳出三个名字，其中一个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李锐。“潘多拉”项目组副组长。
那个一直对他有敌意，曾经试图用带病毒的日志文件试探沈墨的李锐。
“我去处理。”沈墨已经整理好装备。
“不，我们一起去。”陆寒琛看向母亲的方向，“但需要有人留在这里保护她。”
仿佛回应他的担忧，实验室的合金门突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有人在试图破门而入。
沈墨和陆寒琛对视一眼，瞬间做出分工。
“你守这里，我去追李锐。”沈墨说，“你母亲的状况不能再受打扰。”
“门撑不了多久。”陆寒琛看向那扇开始变形的合金门，“我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无论结果，回到这里。如果回不来……”
他没说完，但沈墨懂了。
她从背包里取出两枚微型炸药，贴在门框两侧：“这个能拖延时间。你守住医疗区，必要时……”
她看了一眼苏予的病床，又看向实验室深处：“必要时，启动你父亲留下的‘最后手段’。”
陆寒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实验室最深处，有一个红色的紧急按钮，被防爆玻璃罩着。父亲笔记的最后提到过：那个按钮会启动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同时也会向某个坐标发送最后的警告信息。
“我不会走到那一步。”陆寒琛说，“你也是。”
沈墨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从实验室另一侧的紧急通道离开。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
陆寒琛走到母亲床边，握了握她微凉的手，然后转身，拔出能量手枪，对准那扇正在变形的门。
倒计时：05:17……05:16……
新的一天，新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的核心，就在这座大厦里，在他最信任的人之中。
李锐……你到底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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