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笑着身旁的云溪和清月道:“你们俩过来记一下,把各位送的礼都写在本子上,按宾客名氏一一记清。”
两人应下,从随身的小匣中取出一本书和毛笔。
她们曾在长孙皇后宫中当差,记录往来礼品的差事本就熟稔。
云溪负责询问宾客姓名与礼品明细,清月则伏案疾书,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记得仔细,连李泰那只木雕小动物都特意标注了“皇子李泰亲赠”。
紧接着,尉迟恭与程咬金并肩而来,前者递上一把镶嵌宝石的佩刀,身后跟着儿子尉迟宝琳,少年人一身劲装,手里提着一把弓箭,说是给裴公子当观赏品。
后者拎着两坛好酒,嗓门洪亮:“裴小子,这酒是俺家藏了三年的!”
他身后跟着三个孩子,大女儿程鸾英梳着双丫髻,手里攥着一包糖糕,两个小儿子则抱着一包晒干的野果,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位文臣结伴而至,长孙无忌带来的是十岁的儿子长孙冲,手里捧着一卷古籍。
房玄龄的女儿房氏与李丽质年岁相仿,两人一见便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杜如晦的儿子杜构则拿着一把折扇。
学着父亲的模样对裴宴拱手行礼。李靖父子带来了西域的宝物,儿子李德謇已长成少年,沉稳地跟在父亲身侧,偶尔与李承乾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
众人送礼时,李世民的目光始终落在清月手中的本子上。
那本子纸张光滑平整,与他平日所见的竹简、粗纸截然不同,心里早已动了能否量产的念头。
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袖口,却又想起今日宴席主角不是他李世民,且孩子们在一旁追着李泰跑,李丽质和房氏正围着陈列台好奇打量,便按捺住疑问,想着等宴席间隙再寻机会问。
不多时,五品给事中花廉携女儿花芷柔也抵达了。花廉身着青色官袍,举止儒雅,上前递过手中锦盒,对裴宴拱手道:“裴公子,这是些薄礼,还望笑纳。”
一旁的花芷柔穿一身淡粉色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玉兰,长发挽起插着珍珠发簪,闻言上前一步,将手中小巧的木盒奉上,声音轻柔:“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公子莫要嫌弃。”
裴宴笑着接过,示意云溪和清月记下,云溪询问时,花廉特意补充:“小女一片心意,还请标注清楚。”
裴宴将众人引至庭院:“陛下、诸位大人,夫人公子们,快请随意落座。今日是自助宴席,想吃什么自行取用,不必拘礼。”
庭院里的陈列台已摆满菜品,热气与冷雾交织,香气飘满整个院子。众人围着恒温台看了半晌,程咬金率先挠头:“裴小子,这‘自助’到底咋吃?
这些菜有的冒热气,有的冰冰凉,还有那圆桌上中间鼓起来的玩意儿是啥?”
裴宴笑着走到一张大理石圆桌旁,指着桌面中央的鸳鸯锅:“诸位看,这是鸳鸯锅,一边是辣汤,一边是清汤,底下有火加热。
旁边的生食材——像切好的羊肉片、鲜鱼片、还有各类菌菇青菜,都可以放进锅里煮,熟了就能吃。”
他又指向东侧的陈列台,“那边的卤味、酱肉、凉拌菜都是现成的熟菜,直接取了就能尝,甜食和饮品在西边的桌子上,大家按需取用,不用客气。”
众人听得新奇,李泰已经拉着程家小儿子去拿了两串糖葫芦,李丽质则和花芷柔一起,好奇地看着玻璃罩里的桂花糕。
裴宴转身招呼李世民等人:“陛下、娘娘,诸位大人,不如先坐这桌?”
桌上已摆好碗筷,李世民自然坐了下去,长孙皇后在他身旁落座,裴宴则坐在另一侧,顺手拉过身边的椅子对花廉和花芷柔道:“花大人,花姑娘,这边坐。”
长孙无忌、程咬金、尉迟恭、李靖、李孝恭也陆续坐下,一桌恰好坐满十人。
花廉刚坐下,心里便泛起嘀咕。他一个五品给事中,平日里在朝堂上都难与李世民、长孙无忌这些肱骨大臣同列。
今日竟能与陛下、皇后及诸位国公同桌,放眼满座,唯有自己官阶最低。
他偷偷瞥了眼身旁的女儿,见花芷柔正低头看着桌上的鸳鸯锅,指尖轻轻抚摸镯子,显然也有些拘谨。
花廉心里了然——定是看在芷柔的面子上,裴公子才特意安排他坐这桌,否则以自己的身份,怎敢与这些大人物同席?
这时,程咬金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俺先试试这生肉煮着吃!”
说着便夹了一大片羊肉放进辣汤里,尉迟恭也跟着添了几筷子青菜,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花廉见状,也慢慢放松下来,偶尔与身旁的李靖闲聊两句,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裴宴身上。
这位裴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让陛下和满朝重臣如此看重?
庭院里的宴席早已进入酣畅时刻,鸳鸯锅的辣汤翻滚着红油,清汤浮着奶白的菌菇,蒸汽裹着各种香气往鼻尖钻,连空气里都飘着让人垂涎的味道。
众人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几乎盖过了锅里的咕嘟声,眼里全是惊艳,好像这辈子从没吃过像样的东西。
“我的娘哎!这长着大长腿的‘帝王蟹’是啥宝贝?!”程咬金指着陈列台中央那只比脸盆还大的帝王蟹,眼睛瞪得像铜铃,伸手想去摸又怕被扎,最后干脆让侍女帮忙拆了一只蟹腿,掰开硬壳。
雪白的蟹肉像玉柱似的露出来,他咬了一大口,鲜美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嗓门大得能震落树上的叶子,“俺活了大半辈子,别说吃了,听都没听过!
这肉比俺吃过的所有河鲜都嫩,鲜得俺头皮发麻!还有这‘波龙’,壳子红亮红亮的,里面的肉紧实得很,蘸着裴小子给的酱料吃,香得俺能把舌头吞下去!”
尉迟恭也放下了往日的沉稳,面前的波龙壳堆了两个,手里还拿着半只帝王蟹腿,一边嚼一边含糊道:“以前在漠北打仗,最多吃点风干的牛羊肉,哪见过这等海味!
这帝王蟹的腿太粗了,肉一口塞不下,这才叫吃东西!大唐的宴席跟这比,简直是小菜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