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你勒住缰绳,身下的追风不安的刨着蹄子,喷出白色的鼻息。
你看向天启的方向,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向那座金碧辉煌却又暗流汹涌的皇城。内心却在默默盘算,摇头道:“我怕来不及阻止这场婚事,分头行动,成功率最大。”
你要保云云哥,也要救文君姐姐。
百里东君说不清是什么神色,良久他叹一口气,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你的头:“我们家阿楹…是长大了吧?”
“哥哥…”
“阿楹,你喜欢云哥吗?”他忽地打断你,直接的问道。
虽然是个问句,却是带着肯定的语气,你一怔,浑身一僵,握着缰绳的手猛然收紧。竟然有些不知怎么接话。
喜欢云云哥…吗?
这个念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摆在你面前。
百里东君笑道:“若是不喜欢,为何要孤身犯险,前往南诀?若是不喜欢,为何拒绝小师兄让你先回天启一聚的邀约?”
你避开他视线,心不在焉道:“我只是…不想看云云哥受伤,更何况,云云哥,不是和文君姐姐有过婚约吗?”
你先一步去拦住叶鼎之,就是怕他听到易文君的婚事太过冲动。
百里东君闻言,眉目一挑,却是笑了:“没有。”
他这样道。
“什么没有?”你愣愣抬头,反问道。
百里东君抿唇,看着你茫然又带着几分紧张的模样,笑意渐深,却又夹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唇角溢出一丝微不可闻的轻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将那些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他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你的肩膀,你却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分量:“阿楹,希望你能顺利找到云哥,他会给你答案的。”
你微微蹙眉,直觉感到哥哥话中有话,但此刻心绪纷乱,且南行在即,也容不得你细想。你深吸一口气,点头应道:“那我走了,哥哥,我们天启见!”
“驾!”
一声轻喝,追风如离弦之箭,瞬间冲了出去,马蹄踏碎城门口凝结的晨露,卷起一阵微风。
而百里东君凝望着你的背影,直到你的身影渐渐淹没在晨曦的微光中,再也看不清的时刻,他才低头,低声叹道:“傻妹妹…和云哥有婚约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阿楹,若是大将军府没有当年谋逆那场祸事,你与云哥,早已成亲了。”
原来是这样。
他的声音渐渐湮没在轻风中,无人得知。
......
你拽紧缰绳,烈马飞奔,能感受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刮在脸上,却并不觉得凛冽。
已经是秋日了。
不知奔出了多远,直到远处斜阳渐渐沉下地平线,晕出一片血红色,映在你脸上,你放慢手里动作,渐渐的,马也慢了下来。
“追风,”你喃喃道:“休息一下吧。”
马儿似乎听明白了你的话,轻嘶了一声,渐渐放缓了脚步,最终停在了古道旁边。
你翻身下马,双腿竟也有些微微发软,你将头靠在追风温热的脖颈旁边,慢慢平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一人一马 就在这寂静的夕阳余晖下缓缓前行。
暮色四合,天光渐暗。
远处群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晚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你抬头,望向那渐渐被深蓝吞噬的,残留最后半分血色的天际。
雪月城离南诀不算远,也不算近,而且云云哥的行踪,更是大海捞针。
时间紧迫,你深吸一口有些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停留太久了。
你轻轻拍了拍追风:“追风,辛苦你了,得再坚持一下,我们今夜连夜赶路。”
你解下随身携带的水囊,喂了追风一些水,自己也喝了些,又掰开包里带的干粮,一人一马稍稍补充了下体力,再次翻身上马。
一人一马的身影很快的融入了黑暗之中。
……
而此刻的叶鼎之,确然如你所料想的一般,已经收到了消息。
当时回到南诀后的叶鼎之,第一件事情,是去洞月湖找了刀仙烟凌霞。
烟凌霞奇怪道:“你来,是为你师父报仇?”
“不是。”叶鼎之平静的摇头:“师父嘱咐过我,不可寻刀仙报仇,他是死在了自己的选择,晚辈,没有理由为他报仇。”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叶鼎之凝眸,忽的单膝一跪,双手抱拳,神情肃穆:“晚辈,请求前辈,赐招!”
烟凌霞挑眉,“赐招?”
叶鼎之声音沉沉,带着几分坚定:“习剑若想有成,有三法。挑战剑客,绝境打磨,高手赐招。”顿了顿,他道:“我时间不多,如要在短时间内,有所小成,只有这一个法子。”
烟凌霞挑眉:“我看你,不像是急功近利的人。”
叶鼎之微微垂眸:“晚辈,有非常急迫的事情要做。”
烟凌霞便不再多说了,只是本着爱惜人才的角度,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后辈之一,若循序渐进,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你当真要...走上你师父的老路吗?”
须知魔仙剑,险中求生,并不是什么好功法。
叶鼎之神情愈加坚定,“晚辈,心意已决。”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要尽快了结一切,为将军府洗刷冤屈,他不能再让你替他挡在前面了,最重要的是...他握紧拳头,手腕上青筋暴起,他要有足够的实力,站在你身边,保护你。
当时景玉王府,李长生说的一句话,他至今难忘。
他说,只要变得够强,就能带走任何想带走的人。
只要变得够强...
那日见到文君身不由己,他就万分害怕,你也会有一天,陷入这不能自已的困境之中,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要崩溃了。
那种无力感,整日裹挟着他。
他的一生,一直都在失去,而如今,他再也不想接受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