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等小伤口实在微不足道,或许运功片刻便能止血。
你打破你们之间的沉默,摇了摇头,想抽回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但他却异常坚持,甚至有些固执地不肯松开。他迅速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品质极佳的金疮药和干净的细白棉布,动作略显笨拙却极其轻柔地为你清理伤口、上药,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棉布缠绕包扎,每一个步骤都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他低垂着眼睫,浓密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但你却能感受到他指尖传递过来的那份沉重的小心和悔恨。
包扎完毕,他并没有立刻松开你的手,而是轻轻握着你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棉布的边缘,良久,才低声道:“在你伤好离开这里之前….这些事,让我来。你别再动手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在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你,连这样的小事都让你受了伤。
明明不舍得,却还是要坚持让你走。你垂眼,无奈地笑了笑,却也知道,让云云哥解开心结,战胜心魔,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于是你没有再反驳,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接着,他默默转身端过食盒,取出还冒着热气的清粥和小菜。他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粥,仔细地吹凉,然后递到你的唇边,眼神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混合着恳求与固执的复杂意味。
熟悉的米香和清淡的菜香飘入鼻尖,你顺从地张口咽下。粥的温度恰到好处,味道依然是记忆中的味道,属于姑苏小院,属于那段宁静时光的味道。这一口温热下肚,仿佛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一部分寒意,也让你恍惚间以为,一切都还没有改变。
你安静地吃着,他沉默地喂着。殿内只剩下细微的餐具碰撞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静,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一碗粥见底,他细心地替你擦去嘴角的痕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你。收拾好碗筷,他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无措,目光低垂,不敢与你对视。
你看着他这副与外界传闻中冷酷宗主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甚至卑微的模样,心中酸涩更甚。你轻轻叹了口气,主动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暖意:“云云哥,这粥……还是原来的味道。”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像是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但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低声道:“你……还喜欢就好。”
叶鼎之顿了顿,仿佛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才继续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你的伤,根源在于内力被强行抽空,经脉受损。从今日起,我……我需要每天为你输送内力,助你修复经脉。” 他抬起眼,目光快速扫过你的脸:“好在……你的至纯心脉,能很快地接纳、甚至转化虚念功的内力。我探过你的脉象,相信用不了太久,你的内力,应该就能恢复。”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沉重的决定:“等到那时……你的身体完全康健,我会尽快安排你,安全离开这里。”
你听到至纯心脉四个字,心中微微一顿。这个秘密,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公之于众,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动用这股子力量。
可是冥冥之中,仿佛一切皆有定数。
若非这至纯心脉,那日你如何能感应并介入那凶险的虚念功结界,又如何能拼死一试,将云云哥从彻底失控的边缘拉回?
想到此,你心中反而生出一丝释然。你迎上他带着忐忑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坚定:“好。我相信云云哥。”
叶鼎之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继续道,试图用另一个消息让你宽心:“我知道你一直挂念东君。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他……确实伤得很重,但已被玥瑶带着,前往海外仙山寻求救治。目前虽无确切消息,但你们的大师兄君玉既然已安然离开,想来,东君那边,一定是找到了救治的希望。海外仙山神秘莫测,或有奇遇,你……暂且宽心,莫要过度忧思。我也会继续打探消息。”
你确实一直悬心哥哥的安危,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那块大石终于缓缓落地。你知道哥哥与海外仙山的莫衣先生曾有一段渊源,此行或许真是因祸得福。
你微微抿唇,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看向叶鼎之:“我知道了,云云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带着宽慰,“那你,也不要再为此事自责了。一切并非你的本意,无论是我,还是哥哥,我们都明白,绝不会怪你。”
叶鼎之避开了你的视线,仿佛承受不住这份过分的宽容。他低下头,掩饰性地去收拾桌上已然空了的碗筷,动作有些匆忙,语气故作平静,却难掩其下暗涌的波澜:“这天外天苦寒之地,饮食粗陋,我怕你吃不惯。如果……如果你觉得今日的清粥小菜还合胃口,在你身体好起来之前,我……我可以每天为你准备。”
这话听起来像是平淡的安排,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近乎是一种卑微的乞求,乞求一个能名正言顺照顾你、每日见到你的理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一点点即将逝去的微光。
你听出了他话语深处那份不易察觉的恳切与脆弱,唇角牵起一抹极其复杂苦涩的笑容,心中酸楚难言,却依旧点了点头,应道:“好。云云哥的手艺,我一直都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