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默默收拾好碗筷,提起了食盒。殿内温暖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他站在原地,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无声的沉默。你有心开口挽留,哪怕只是让他多坐片刻,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副仿佛随时准备逃离的疏离模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启齿。
他最终转身,走向殿门。当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门扉时,一股凛冽的寒气夹杂着更大的风雪声瞬间涌入,吹动了他的衣袂,也让你感到一阵寒意。
门外,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雪势显然比之前更猛。
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叶鼎之脚步一顿,望着门外肆虐的风雪,背影显得格外孤寂。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便要抬脚迈入那片冰天雪地。
“云云哥。”
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瞬间,你还是唤住了他。
他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眼中带着询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期待。
你迎着他复杂的目光,声音轻柔却清晰:“外面……风雪正盛,一定极冷。你方才来回奔波,又何必急着离开?” 你微微动了动身子,向床的内侧挪了挪,空出了一小块足够一人侧卧的位置,然后抬起依旧带着病态苍白的脸,目光坦诚而温暖地看向他,“不如……就在这里休息片刻,等风雪小些再走吧?”
叶鼎之的身体在听到你邀请的瞬间,僵硬得如同冰原上冻结千年的岩石。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你,目光在你苍白却带着浅笑的脸庞和床榻上空出的那一小块位置之间来回游移,眼中翻涌着剧烈的挣扎。渴望靠近的暖意与恐惧伤害的冰寒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攥着食盒提梁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你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唇边那抹笑意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片刻,你无奈笑道:“就算要送我走,也不必…….现在就保持距离吧?”
叶鼎之怔住了,随即垂下眼眸,唇边溢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
是啊,连她自己都如此坦然,他还在矫情什么?难道连这最后可能拥有的、偷来的片刻温暖,也要亲手推开吗?
他不再犹豫,用几乎屏住呼吸的谨慎,极其缓慢地在你身侧的空隙边缘坐了下来。床榻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带来一丝陌生的震动,让你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坐得笔直而僵硬,仿佛随时准备弹起,与你保持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一拳之隔的距离。
你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却又舍不得离开的模样,心中酸涩又好笑,真切的暖意终于驱散了眼底的最后一缕阴霾。你不自觉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吃饱后的满足感和屋内的暖意袭来,眼皮开始沉重。
“你睡吧,”叶鼎之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柔和,“我就在这里守着。等风雪小些,我再离开。” 他像是在做出一个郑重的承诺。
“说话算数。”你挑眉,带着一丝久违的娇嗔,随即乖巧地躺下,掖好被角,声音因困意染上浓浓的鼻音,“那我先眯一会儿……云云哥,你要是困了,也记得休息会儿。”
“好。”他哑声应道,目光贪婪地流连在你脸上。
傻阿楹,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能对我无保留的信任,说睡,竟然也能真的睡着。
见你闭上眼睛,长睫如蝶翼般安静垂下,呼吸渐渐均匀,他才敢真正放松下来,不自觉地连自己的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一丝声响惊扰了你的安眠。
只是这样侧身坐着凝视,姿势终究有些别扭,也无法将你的睡颜尽收眼底。
他抿了抿唇,内心经过一番短暂的天人交战,最终,对温暖的贪恋和对片刻宁静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极其小心地、几乎未发出任何声响地,和衣轻轻躺了下来,侧身面对着你。
这个距离,近得能清晰地看到你脸上细小的绒毛,能感受到你温热平稳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在姑苏城那三年,虽有婚约在身,他对你始终珍而重之,发乎情止乎礼,最亲近也不过是亲吻。
像如今这般同榻而眠,竟是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却偏偏发生在如今这般物是人非、前路茫茫的境地下。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酸涩难言。
然而,当他静静凝视着你恬静的睡颜时,那些纷杂的痛苦、愧疚和不安,竟奇异地慢慢沉淀下来。你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宁静的港湾,暂时遮蔽了外界的风雪和他内心的狂涛。他只是这样看着你,仿佛时光都为之停滞,心里便得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近乎奢侈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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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之地的风雪,似乎因天外天易主而愈发狂烈,那凛冽的寒意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让整个天下都为之侧目、忌惮。
叶鼎之以雷霆手段成为天外天新宗主的消息,如同这暴风雪般迅速席卷江湖朝野,随之而来的,是各种真假难辨、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