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钥师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连一口茶都没喝,这对于主人方而言,可是相当不礼貌的做法。
它喝了一口茶,茶水莫名的好喝,它对着blanche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
“我确实以我的茶艺为荣。毕竟,我有无尽的时光可用来练习。”她缄默了一会儿,凝视着自己在茶水的倒影,然后继续说道:“我必须承认,你和绝大多数的其他客人相比,确实有保持镇静的非凡才能。”
密钥师耸耸肩,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好吧,我已经走遍这个现实的大部分了,到现在几乎看清现实的全貌,让我惊奇的地方有很多很多。”
“不过唯一让我费解的,还是我记忆的空缺。”密钥师叹了口气。“我感觉我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也许你自己的记忆太沉重了,使你心智崩溃?我读过类似的故事,有些存在寿命太长,他们有些事情就是想不起来……”
这种想法让密钥师感到苦楚,它稍作考量,然后看向blanche:“如果我说好像在哪认识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不记得你,但是……一切又给人熟悉的感觉。”
“这种既视感在这个世界上很常见,”blanche回答道,“对于你的情况,我有一种办法,当然,你得允许我这么做。”
密钥师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嗯……你具体要怎么做?”
“我可以阅读我图书馆里的任何一本书,”她微笑着说,“记忆的‘书页’也不例外。”
“听着挺侵犯隐私……具体流程呢?”密钥师对自己咕哝道,看着地板,盘算自己的选择。
“我会花些时间深入你的思想。当然,我会避免触及与这件事无关的任何记忆。”她顿了一下,笑道:“对我而言,客人的隐私神圣不可侵犯。”
“好吧,开始吧。”密钥师闭上眼睛,安静地躺在椅子上。
“在你开始之前,我要忠实地给出一句警告:我脑袋里……挺乱的。”
“没有关系,如果有些刺痛,那我深感抱歉。”说完,blanche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到密钥师,两根手指似乎夹着一页书页,然后慢慢翻开……
……
密钥师的记忆从她的手指上流过,她细细地将其过滤,最终在意识的细水长流中寻到一处独特之景。
她站在高塔上,这个塔看起来没那么破旧,也翻修过。
燃起的火把一排排地插在大厅的墙上,照亮了墙内进行的神圣仪式。
房间的中心安有王座,其上坐着的是密钥师,相貌和他现在的样子天差地别。
这位形象更高大,更咄咄逼人,更能唤起敬意。
他有金色头发,比现在更整洁;他有一双深邃的蓝色的眼睛,看透一切;他敞开衣领,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头上戴着钥匙组成的王冠。
一群失落者聚集在密钥师脚下(他们管密钥师叫“守门人”),似乎要顶礼膜拜,呈上贡品。
这么做是以图回报,守门人送给他们的一般是通向某个层级的钥匙,但更罕见的情况下会“解锁”他们体内的力量,或者说潜能。
一个失落者走上前,跪在地上,在那位神明面前卑微地举起了一盏饮品。
守门人拿起了盏杯,但随后用略有不满的目光瞥了一眼,表明这个贡品不足以讨他欢心。
然后他一饮而尽,连细细品味都不花时间。
自始至终,上贡人紧盯密钥师不放。守门人完成了他的畅饮,把杯子扔到一边准备叫下一个人,但就在这时,他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从王座跌落,双膝跪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把房间摇晃。
他很想呕吐,发出苦痛的呻吟。
守门人用手抓住自己的心口,很糟糕地意识到自己被下毒了。
守门人抬头看着要为这桩事件负责的人,才发现他的肩膀上纹有一个拳头。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守门人拼尽全力对他投以最愤怒的目光,然后昏死过去。
blanche在这一场景中穿梭,似乎无人注意到她。
她观察着周遭,凝视高塔和里面的人。正是于此处,她早就知道密钥师的身份,在很久以前,她或许会叫他一声哥哥。
他来自一个久远的时代,她清楚地记得失落者们背叛神灵时的情景,当时还有不少充满敌意的来访者,这段记忆实在刻骨铭心。
“真是浪费时间……”,一个声音突然从她的背后传来。
这声音低沉、有力且古老,仿佛来自虚空深处,引人瞩目,使人敬重,但仍显露苦涩。
blanche转身,那个不祥之音自报家门。
一个黝黑庞大的身影现形于守门人倒下的尸体前。
它裹着不为人知的长袍,其上黑色和金色相间,头部为几何形体,拥有大理石般的白色,呈向下三角体状。
它没有正常的四肢,取而代之的是几条触手,从身体左右两边猛然伸出。
它用卷须死死地捆住守门人的尸体,开始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同时心情沮丧地对自己咕哝着什么。
突然,这个存在把头转了180度,看向blanche,然后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转了过来。
“你好,亚悉克瑞亚。好久没见过面了……”
“我现在叫blanche。能再一次见到你真是高兴,当然我没想到你会在这,毕竟在所有地方……”blanche毫不在意,依旧风轻云淡地笑道。
“太对了…”Kei以几近嘲讽的口吻答道,“我在别处——或者换成更恰当的说法:在别的时间点——看着这会的自己。此时此刻看到你,我或许会表达一样的惊讶之情。请告诉我,为什么你干涉我的事情到如此地步?”
“自从我们上次见面以来,也许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还不够让你的举止有所长进,”她似乎很失望地说道,“你的一个容器拜访过我,我是照他的意愿来此。”
“我不明白,是你造了他,对吧?”blanche调整了一下她的手套,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Kei的目光瞥着其他地方,可能在别的宇宙或者时间线确认另一容器的情况。
“每个现实的密钥师都充当我的眼睛和耳朵,我以此践行我的意志。如果这个密钥师知道了这种事,他也不会接受——不然他接受了,就会企图反抗我。”
“这就是你让我的客人丧失记忆的原因吗?变成一个空荡荡的……”
“你要明白blanche,”Kei看着她说道。
“不止是我,大部分兄弟姐妹们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