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互帮互助
晚点名后回到宿舍，秦大山坐在床铺旁的小马扎上正思考着问题，班里的战友好像约好了似的全都走过来向他表示祝贺，这次比一个月前那次荣获冲锋枪第一练习实弹射击后祝贺的人更多了。二班和三班的很多战友也来了，甚至其它排的几个战友也来了好几个。大家来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祝贺他在全营射击考核得了第一那么简单，主要还是想让秦大山给他们讲一讲射击取得第一名的绝招，以便下次都能打出好成绩。
葛忠义和秦大山一来到部队就分在同一个连。葛忠义在第2排第4班，他是梦石公社李家寨大队人，他家与秦大山家相距只有六七里路。李家寨和秦家山都是秦岭北麓山脚下的村子，与着名的龙凤温泉距离差不多远，只是秦家山村在龙凤温泉的东面，而李家寨村在龙凤温泉的西面。秦大山的舅舅家就在李家寨村。小时候，秦大山有机会去舅家，就同葛忠义等一伙同伴在一起玩。来到部队后，秦大山在第1排，葛忠义在第2排。葛忠义因为与大山熟知，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他率先说：“大山，上次全连就是你打的最好，这次还是你，看来也只有你有发言权了，特别是今天靶场上狂风大雪的，但是你还是打出了优秀成绩。我们都想学你的经验，你给大家讲讲。”
兰向红自愧不如地摇了摇头说：“我这次只打了个及格。哎！咱这班里大多数人都才及格，我实在是没打好。大山，你给大家支个绝招。咱不是说好的要共同提高吗？”
胡智兵说：“大山，现在看来也只有你说话有分量也最有权威。”
秦大山说：“别这么说，智兵、忠义，向红，还有打的更好的呢，我这算啥吗？”
上午的实弹射击考核，全班的战友只有秦大山打个了优秀，胡智兵上一次也打的很好，但这次只打了个良好，其他战友多数只在及格水平上，还有一个不及格的，可以说全班都没打好。点完名，王班长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回到宿舍后，他就坐在床铺边上生闷气。王国强作为班长，还是全团的射击教练，而他带的这些兵差不多都没打好，他心里自然不好受。从俱乐部出来时，秦大山就看到王班长一脸的苦相。
二三十个战友都来祝贺秦大山，把半个宿舍都给填满了。看着一大群战友，秦大山当然理解大家都想取得好成绩的急切心情。于是他坦率地说：“其实我哪里有绝招儿，只不过是按照排长和班长教的动作要领打的就是了。今天大家没打好，还不是因为风太大还下了雪呀。如果在瞄准击发时能加上风向修正量，肯定成绩会好一些。”
兰向红说：“风向修正量我也考虑到了，但还是没打好。像今天这种情况，风向的偏差应该修正多大呢？”
大家都用疑惑和急切的眼光看着秦大山，由此推测大家在修正风对射击的影响这个知识点上还是没有搞明白。他想他有责任给战友们拆解这个问题，以便让大家都听得懂。秦大山不慌不忙地说：“我们都学过阳光、气温和风对射击的影响。”说着他把身体转向东方继续说：“从理论上讲，在无风状态下，在一百米射击距离上，是不是应该把表尺定在‘1’或者‘d’位？是不是指哪里就能打哪里？理论上的确是这回事。可今天的风是西北风，射击方向是东方，就是说风是从西北方向刮来的，子弹打出枪膛自然就会向右偏。那偏差量是多少呢？这就涉及到修正量的问题。今天的风在八级以上，按30°、45°和60°这三个角度来计算偏差修正量是最简单的。那到底应该怎么计算呢？这就牵扯到三角函数的运算。就是用斜风的风速乘以斜风与射击方向所夹锐角的正弦值。以上三个角度的三角函数正弦值分别是：0.5、0.7和0.9。比如说：风以6米\/秒的速度从左前方成30°角吹来，那就要将6米\/秒的斜风换算成横风，则风速应该是3米\/秒，也就是6x0.5等于3，这时如果是一百米射击距离，就要按横风的修正方法向左修正30厘米。如果是200米距离或300米距离，那修正量在一百米的基础上就要乘以2或乘以3，不同射击距离上的瞄准点就不一样，因为射击距离越远对射击的影响就越大……”说完，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
王国强和李志诚见战士们都在跟秦大山交流着实弹射击体会，心里自然很高兴，他两个都知道秦大山会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射击经验分享给战友们，两个人就没过去打扰，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听着。
郭连长返回宿舍立即解下外腰带挂在墙上的衣帽钩上，刚坐在椅子上，就听李指导员说：“老郭，秦大山真是不错啊。”
“是啊，这个兵不管干什么都有模有样。老李你看，秦大山在队列方面可以，军体方面也可以，轻武器射击第一次就打了个全营第一，这次又打了个第一，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营嘉奖连嘉奖都拿上了。说实在的，他就应该拿！今天这天气就算让我打也不一定能打出良好成绩，而秦大山还打了个优秀，他的射击成绩一直很稳定，这次又给连队争了光。作为连长，不喜欢他都不行。要说还是黄副团长有眼光，给咱们接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兵。”
两人正说着，罗保国、梁朝阳、于兴国、刘建平和宋建强几个前脚跟后脚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梁朝阳隐约好像听连长和指导员在说秦大山，就问了一句：“连长、指导员，在说谁呀？”
郭连长说：“这不，指导员在说你排里的秦大山。”
梁朝阳接过话茬说：“他各方面的工作都不错。那天，张教导员给全营讲完课，我与他谈了一次，他对教导员讲的认识很深刻。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总能看得更深更透。”
于兴国说：“秦大山这个兵确实不错。要不是连长、指导员说起，我也想说呢。我还看到过他给其他战士补习文化呢。”
李指导员说：“看来支委的意见还是一致的。”
罗保国说：“小秦这个兵很沉稳，看起来还是很有些定力的。他有文化视野大心胸宽，是个干大事的，培养培养一定会有大出息。”罗保国说完把话锋一转就直指来意。“来吧，甩两把。这鬼天气又湿又冷的，上午钻在靶壕里可真把人给冻坏了！风雪直往靶壕里面钻……”
刘建平说：“副连长，不管咋说，靶壕也比上面强得多，旷野上那才叫个冷，风加雪打在脸上跟刀割一样，还有耳朵那真叫一个冷，雪打在脸上根本就没办法睁开眼，特别是战士们的手都冻得拿不住枪了。这第二次考核就摊上这么个鬼天气，能打出好成绩才怪呢。唉！来吧，指导员，还是咱俩对连长和副连长。”刘建平说着就搓起手掌，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势。
“好啊！甩两把就甩两把，劳逸结合嘛。”郭连长定了调。
指导员说：“你们玩，我还有别的事。”
罗副连长迅速在地上支起小方桌。梁朝阳和刘建平对阵郭连长和罗副连长。于兴国在一旁给火炉子里换了一个煤球，打开下面的通风道就和宋建强一边“看戏”一边当拉拉队员。
次日晚饭前，从新兵营营部传来了一则令人振奋令人鼓舞的消息：冲锋枪第二练习实弹射击成绩统计出来后，周营长当即表示要给前十名战士记“营嘉奖”。目的是想再次调动部队的训练积极性，也想在全营再次掀起“学标兵”“大练兵”的热潮，他还想表扬射击标兵所在班的班长。营部书记员廖永生说：“周营长提出这个想法后，张教导员就说了一句话‘老周，不用商量，我完全同意，择机颁奖就是。’”
秦大山同时获得营连两级嘉奖的消息像风一样吹遍了全营的各个角落。晚饭后，十几个眉坞籍同乡相约一起来找他。当他们出现在宿舍门口时，渑池籍战友王二虎发现其中就有第3连的田源，拉了一下秦大山的衣袖说：“大山，恁老乡来找你了？”
秦大山扭头向门口一看，不禁叹了一声：“好家伙！一下子来了十来个。”然后就向门外走去。田源、葛忠义、李新民、王海阳等十几个战友上来就把秦大山给围住了。
秦大山说：“咱们到外面走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于是，这一帮同乡战友沿着营房西侧这条柏油路向北走去。
葛忠义说：“大山，你也太了不起啦！连续打响好几炮了，给咱乡党争了光。虽然我这次没打好，但那天晚上连长宣布成绩时我就一直为你感到骄傲。那天晚上听你给大伙儿那么一讲，我心里清楚多了。”
其他几个同乡也七嘴八舌地说：“就是，大山，说说你是咋打的？来部队还不到两个月你就得了两个连嘉奖一个营嘉奖，我们都替你高兴，同时也羡慕你呀！”
李新民高兴得挥起拳头朝秦大山的胸膛就捅了过来。秦大山眼疾手快，侧身一闪，左手抓住李新民的来拳迅速向左前方跨出一步闪到他的侧后，右手从他右腋下插入快速翻转又突然一个别膀一下子就摁住了他的右肩，左手又抓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按，李新民的两腿一软瞬间就倒在了地上。秦大山这一套擒拿格斗的动作快如行云急如闪电。李新民疼得连忙哀求：“我求饶！我求饶！大山，快放手，快放手。”
秦大山瞬间将李新民治服的过程把大家的眼都看直了。
李新民还在求饶，秦大山赶紧松开手。李新民这才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哎呀！真没想到，你的功夫了得呀！学长，闲了教教我。”田源又惊又喜又羡慕。
“不能光教你，也得教教咱大伙儿。”李文胜抢着说。
“就是嘛，大山，闲时教教大家，让我们也学上几招。”几个同乡异口同声地说。
十几个同乡强烈要求跟他学功夫，秦大山觉得很不好意思，想答应大家但考虑到还必须得提出一个条件。于是说道：“教大家可以，就是学了不能随随便便惹事生非胡乱打人。”
“我们不会惹事的，你放心吧，大山。”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李新民似乎还没从刚才被秦大山治服的阴影中走出来，感情用事的脱口说了一句大家都不太理解的话：“大山，我要是学会了就再也不怕你了。”
秦大山开玩笑地说：“那我就不教你，看你还怕不怕。”
田源说：“学长，你是啥时候学的这功夫？”
“我一个山区的孩子，小时候常跟小伙伴们摔跤，那个时候就悟出一些摔跤擒拿的办法，没事了就常练。”秦大山隐瞒了跟师父学功夫的事，他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更多的往事。
田源说：“你到底是咋琢磨的？咋练的？一眨眼工夫就把李新民给治服了。”
“这没什么，只是新民没有防备而已。有时间了咱一起练。”听秦大山说的这么认真，大家都有信心跟他一起学擒拿格斗术。
田源说：“学长，本来就想问你，结果新民这么一闹，我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你说说，你的枪咋打得那么准？”
秦大山说：“咱都学过射击要领，可为啥有人打得准？有人打得不准？如果你瞄得很准而没打好，问题一定就出在击发这个环节上。你想啊，你瞄得很准，可最后击发时没把握好，细微的晃动子弹就不知打到哪儿去了，这就叫‘失之毫厘，缪之千里呀。’想要打出好成绩，就必须心平气静稳中求稳，必须做到稳字当先，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放过。”
十几个乡党分属不同的四个连队，通常以各连各排各班在一起训练和开展活动，大家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谈训练、谈思想、谈家乡。一旦大家聚拢在一起那就会说个没完没了，他们一直谈到晚间体能训练将要开始时，才各回各班参加那个雷打不动的十公里越野训练去了。
第二天午饭后，王班长把大山叫到宿舍外说：“下午连里安排人去市区拉粮食。一个多月了，我发现你还从来没出过营区大门。我跟宋司务长说过了，如果你想买啥东西就跟他说一声，他会关照的。去之前，给养员张长海会到连里叫你，到时候你们一起去，是梁排长点了你的名。其他战士要复习《条令》，考虑到你已背得滚瓜烂熟了。”
“是，班长。我想去买几本军事理论方面的书。”秦大山毫无隐瞒地说了他的想法。
“好样的！不愧是老三届的高材生，脑子转得就是快，部队就需要你这样的知识分子。”一个多月来秦大山在学习、训练各方面的表现，不由得王班长想帮助他。
“谢谢班长！有您的通融可就方便多了！”秦大山感激地说。
王班长说：“市里有条街道叫书店街，专门卖各种书籍，整条街上的建筑物是明清时期的风格，你顺便可以看一看街道的布局。不过，书店街到军供站还有一段距离，你快去快回就是。拉粮食可是下午的主要任务。”
给养员张长海出发前向团部申请了一辆胶皮轮马车。三名公差跟着宋建强司务长来到团部马厩外，张长海已套好了马车。五个人上了马车，张长海就熟练地赶着车直奔市里跑去。来到军供站，宋司务长把大山叫到一边说：“秦大山，听王国强说你要去市里买书，好样的。还不知道路吧？”
“不知道。”
宋建强拉着秦大山走出军供站大门，指了指路对面的一个站牌说：“看到了吧？对面向西五十米，那里有几个人在等车，站牌就在那里，乘7路公交一直坐到鼓楼广场。广场正北面有一条南北方向的街道就是书店街。办完事回来时还坐这趟车，我们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
“谢谢司务长！”秦大山打过招呼就急匆匆向路对面站牌那儿走去。
公交车站牌周围有五六个男女市民。秦大山迅速看过站名就在一旁等公交车的到来。不多会儿由东向西驶来一辆公交车。车缓缓靠站停下来后，几个市民挤了上去，秦大山跟着就上了车。二十分钟后，汽车开进了鼓楼广场。这儿是兰封市的中心，也是曾经的黄河省省会。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不敢忘了班长交代过的话，主要任务是给连队拉粮食。于是他赶忙走进书店街，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明清建筑风格的街区，整条街的建筑多为二至三层青砖碧瓦的小楼，街面上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店铺，书店多在东侧。他走进一个名字叫“新华书店”的店铺里，只见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类书籍分类存放着。思忖片刻，他向售货员说要一本《孙子兵法》，他知道是古代兵圣孙武所着，也学过《谋攻》一章，到现在他还能将整篇文章背得滚瓜烂熟。
女售货员说：“解放军同志，《孙子兵法》有两个版本，简装版和精装版都有。简装版一块，精装版一块二，内容都一样。”
“把两本都拿过来，我看一下好吗？”秦大山说。
“好！”女售货员走向书架，拿来两本《孙子兵法》递给他。
他翻开两本作了个对比，只见目录内容都一样，又简单翻了翻其中的章节，说：“大姐，就要简装版的。”付过钱，秦大山拿起书说了一声“再见”就匆匆离开了书店。
当他回到军供站的时候，一起出公差的几个战友正往马车上装大米和面粉。秦大山向宋司务长销过假，赶紧跑进仓库背米袋去了。
拉回粮食卸完车回到连队，战友们还在背诵着《条令》。秦大山走进连队洗漱间，打开水笼头接了半盆水，洗罢脸赶紧返回宿舍。刚坐下，通信员李军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说：“秦大山，你的信。”
秦大山接过信说：“谢谢你，李军。”
“不客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