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欢度春节
那天,与几个同乡闲聊过后，秦大山的心里时常跟猫抓似的，有时候想家想得连书都看不进去了。
一九七零年二月一日是农历腊月二十五，也是个星期天。早饭后，秦大山约上本连同乡葛忠义直接来到第3连第4班田源的宿舍。田源正在收拾床铺，一抬头看到秦大山和葛忠义已经站在了他身旁，田源高兴地一把拉住了秦大山的手，说：“学长，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你俩咋来了？”
“今天是礼拜天，来找你说说话，忠义也没啥事，我们两个就一起来了。”秦大山说。
田源归置好他的个人物品，三个人一同走出了宿舍。
“田源，这几天咋样？想家不？”秦大山走出宿舍就问。
“临近年关，这两天我也很想家。你跟忠义来的正好，大家一起聊聊天解解闷。”田源说。
“走，找新民去。”秦大山说。
三个人说着就向第2连第5班走去……
四个同乡相约来到单、双杠器械训练场，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拉家常。李新民正想上器械，突然停下来说：“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双杠四练习，做的好就瓜几瓜几，做的不好也别见笑。”说着，脱掉棉衣放在沙坑边，然后走到双杠下，轻轻一跃上了杠，直臂支撑，将身体前后摆动，再利用腿部前后摆动带动躯干摆动。然后利用屈肘手臂前推和直臂手臂后拉以及身体侧倾和扭转，使身体沿双杠向前移动。再将双腿分开坐于双杠上，然后依次向前移动双手，使身体沿双杠前进。一侧手臂向外翻转并撑于杠外，另一侧手臂则向内翻转并撑于杠内，然后向下翻滚至地面。李新民一气呵成，利落地完成了“夹臂坐杠，杠上水平坐杠”的双杠第四练习。从头到尾，李新民动作舒展姿势优美干净利落。
秦大山、田源和葛忠义在边旁欣赏着李新民这套连贯优美的动作，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田源脸庞白皙，浓眉大眼，一米七的个头，在眉坞县也算长得很帅气的高干子弟，但他在这些农村兵的同乡面前并不拿自己当干部子弟看，而是放下那本应高人一等的“架子”，这也是他父母对他平常的要求。田源与农村兵没多大区别，所不同的是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气质。虽然他从小没吃过苦，但到部队后自我要求很严，训练上却很能吃苦，摸爬滚打从不甘落后，平常就喜欢叫秦大山帮他训练器械上的动作，因为两人是同学，所以他经常帮他，两人的私交越来越好。
李新民的双杠四练习做得很流畅，当下就刺激了不太自信的田源也想脱下棉衣试一试，他说：“我也想做一套连贯动作。大山，你给保护一下。”秦大山二话没说就走近双杠拉开保护他的架势。有了秦大山的贴身保护，田源更有信心了。田源走到双杠下，只轻轻一跃，夹臂悬垂，收腹摆动……一直到下杠，也是一套连贯利落干净的动作。秦大山、葛忠义和李新民三个人一起鼓起掌来。
葛忠义从双杠另一端走到秦大山跟前嚷了一句：“让秦大山表演一套五练习吧，你几个看咋样？”
田源、李新民也起哄似的齐声说：“对，欢迎大山给咱表演一个六练习！”
到目前为止，全营的新战士中能连贯完成军体单、双杠五、六练习的还没有几人，然而，秦大山已能完成双杠五练习了。扛不住几个同乡的起哄，秦大山只好说：“那我就献丑了。”他迅速脱去棉衣交给田源转身走到双杠一端，正对双杠跳上成挂臂、挂臂摆浪两次后挂臂前摆上，又后摆成肩倒立，接着前滚翻成分腿骑撑、向前并腿成支撑，又支撑摆浪两次、接着摆腑腾越转体90度下。他的动作在挂臂摆动身体时身体始终保持伸直状态，前摆和后摆时双腿都高于杠面，肩倒立前滚翻成分腿骑杠动作非常协调。
大家鼓罢掌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秦大山。就这样，四个人一边玩一边练，消既除了烦恼也锻炼了身体还增进了感情。
早春的清晨寒气逼人，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后，阳光带给人间的温暖渐渐才驱散了刺骨的寒冷。腊月二十九这天正是除夕日。
全连节日战备教育大会后回到宿舍，秦大山拿出《孙子兵法》翻到《军形篇》。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者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用胜败之政。……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
结合注解，秦大山在笔记本上写下译文：先前善战的指挥员，总是先创造条件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才捕捉战机攻取敌人。要做到不可战胜，就要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敌方出现空隙就趁机去击破它。因而，善战者就能创造不被敌人战胜的条件，但不一定要打败敌人。所以说，胜利可以预测，但不可强求……进攻和防守是矛盾的对立统一，何时防守，何时进攻，完全取决于战场上的形势。善攻者，如同神兵从天而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方可取得大胜，更令敌人胆寒，也可保存自己……
他正逐字逐句地理解着其中的含义，梁排长走到他跟前说：“宿舍里嘈杂，还是去连队会议室吧。走，我带你去。”
秦大山拿着他的书和笔记本，跟在梁排长身后去了连队会议室……
午饭过后，秦大山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进了炊事班操作间。炊事班长牛力争正带领几名炊事员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年夜饭。站在锅台旁的牛班长往油锅里下了十几条清洗干净的大青鱼正煎着炸，一扭头见秦大山走了进来。
“秦大山，有事吗？”牛班长问。
“班长，晚上全连会餐，一百多人的饭要准备，炊事班这么辛苦，我想过来帮厨，有啥活就交给我。”
“这样，你就帮着择择菜洗洗菜切切菜吧。”说着，牛班长搅动铁笊滤轻轻翻动了一下锅里的青鱼。
秦大山撸起袖子来到两名择菜的炊事员身边帮忙择起菜来……择罢菜，又同张长海剁了十几颗大白菜。
夜幕降临后，饭堂里灯火通明。八个的凉菜和一瓶白酒已经摆在十几个餐桌上，再有几个热菜上桌便可以就餐。大家都已坐定。整个饭堂内静悄悄的，只等着开宴。
周营长、郭连长和李指导员先后走进饭堂。李指导员走上前大声说：“同志们，今晚是我们全体新战士来到部队的第一个大年除夕，在这个举国欢庆万家团圆的日子里，我代表连队党支部讲三句话。第一，祝愿同志们新年快乐家庭幸福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第二，对同志们入伍以来所取得的优异成绩表示衷心地祝贺！第三，对周营长代表营党委与我连全体干部战士共度除夕表示热烈的欢迎！来，大家都少倒点儿酒，让我们一起祝愿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下面开始就餐。”话音刚落，饭堂里就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这掌声是全连新战士发自内心的高兴……
大年初一至初二两天营里安排了四场篮球赛。先以抽签方式确定初赛对阵的连队，再用淘汰赛的方式选出两支获胜者，再在两支获胜的连队中决出第一名和第二名，在两支第一轮被淘汰的连队中决出第三名和第四名。
吃过早饭，各连于八点二十分已自发地聚集到篮球场上，按划定的区域坐在球场四周。各连都组织了“拉拉队”。记分员、计时员、裁判员提前来到球场做好了比赛准备。周营长和张教导员也准时来到赛场。球赛要开始时，黄副团长也来到比赛场，他站在场外观察了一会儿才走向裁判席坐下来。
黄副团长用他那四川话关切地问：“周营长，哪个连队打的好些？”
“这不，都卯足了劲儿！看这架势，真不好说哪个连队能赢，就拭目以待吧。”张教导员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回道。
营军务参谋祁士让、书记员廖永生分别担任第一场比赛的主、副裁判。抽过签，祁士让主栽裁判吹响哨子并走进场内宣布：“各连注意，根据抽签情况，第一场由第1连对第4连。比赛进入倒计，运动员练球十分钟。”
第1连副连长罗保国作为球队队长边练球边进行战术安排。第4连那边也不打无把握之仗，场上队长是第2排排长景立明，他也给本连球员布置着战术。
祁士让“嘀——”的一声哨响，第一场球赛开始了。
双方队员走到中圈外围，双方队长随即进入中线两侧，祁士让吹响哨子的同时将球高高抛了起来。罗保国利用身高优势轻轻一跳随手一勾就把篮球拨向了秦大山。秦大山抓住篮球转身带球，顺势完成了三步上篮动作，球进入篮框。第4连的防守队员还没反应过来，动作机敏的秦大山利用速度的优势已经给连队贡献了二分，刚一开始就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从气势上已经压制了对方，第1连的“拉拉队”扯破喉咙吆喝着“第1连，加油。秦大山，加油。”还有人喊着“弹簧腿，加油。”喊叫声此起彼伏，其他战士同时也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黄副团长、周营长、张教导员也高兴地鼓起了掌。周营长笑着说：“‘弹簧腿’这个球打的很巧妙，赢的很轻松。”周营长随口这么一说，黄副团长、张教导员也开心地笑了。
由于罗保国副连长鹤立鸡群的身高，在整场对阵过程中，第4连不得不派出两员战将对他实施严密防守，造成该连总体防守兵力时常出现空虚的状态，这就为其他队员实施有效进攻创造了很多机会。秦大山作为主攻右前锋，一直打完了上下两个半场比赛，仅他一人就得了三十分。第1连最终以六十六比四十取胜，净胜二十六分。通过这场比赛，全营的干部战士都见识了秦大山的篮球技能，而且对他那灵活带球、传球、投篮、虚晃等技巧都给予极高评价。周营长、张教导员通过球赛更进一步认识了秦大山，真正喜欢上了秦大山。
第二场比赛由第2连对阵第3连。双方经过艰苦尘战，最终第2连以五十四比五十略胜一筹。
春节篮球比赛夺取冠军头衔成为第1连春节系列活动的头等任务。上午的第一场比赛结束后，郭连长和李指导员召集所有球员召开了后续夺冠比赛态势分析会。根据各个连队表现出来的特点和暴露出来的问题进行综合分析，确定了第二场比赛对阵第4连的原则和办法，那就是从开始到结束要以强大的攻势加上灵活的战术最终赢得决赛的胜利。
第一场和第二场比赛结束所表现出来的整体态势已经摆在了明面上：第1连和第4连争夺冠亚军；第2连和第3连就看哪个连能赢得第三名。
初二上午八时半，四个连队再次来到篮球场。九时，比赛的各项准备工作已全部就绪，篮球冠亚军决赛准时开始。
随着裁判员的一声哨响，争夺冠军头衔的关键一场比赛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裁判员在中线内圈中心抛起篮球，罗保国还是利用身高体大的优势故技重演，秦大山巧妙地排除了对方防守队员的干扰，一伸手抓住篮球接着廉江虚晃一枪，眼睛余光一扫，发现本连左前锋“大个子杨”杨红旗正如离弦之箭冲向对方篮下的有利上篮位置上，秦大山迅速把球传了过去。“大个子杨”接球后一个箭步上篮，对方后卫只差半步未能及时防守到位，杨红旗一个“擦板球”干净利索地把球投进对方的篮框。秦大山和“大个杨”两个前锋的密切配合，一开场就赢得了两分。“拉拉队”立即敲响了欢乐锣鼓，场下的叫喊声和着锣鼓声为本连球队开局顺利呐喊助威。第4连“拉拉队”也扯破喉咙为本队加油。篮球场外的锣鼓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黄鹏翔副团长早饭后走出家门快步来到团部。司令部、政治处、后勤处各有一名留守干部在各自值班室值着班。检查过团部他领着后勤处的那个留守干部对弹药库和伞仓库进行了检查，随后就独自来到篮球比赛场。这时，上半场比赛就要结束了，但喝彩声、助威声、锣鼓声还是不绝于耳。记分牌上显示着第1连三十五分第4连三十分的比赛结果。
因为下半场第4连换下了两个体力不支的球员，比赛开始后，场上五名球员体力非但未减反而攻势更强跑动更敏捷，而且双方争抢夺更加激烈：只要是第1连的球员拿到球，对方就立即出来两名队员对其实施夹击或包抄，导致第1连拿球球员常常受到干扰，要么是球被断走，要么是攻势受到遏制。虽然第4连的球员巧妙地从第1连带球球员手中多次合理地抢走了篮球，但不是急中出错就是投篮不中，比分不但没有增加反而白白浪费了几次投篮机会，比赛一度进入胶着状态。在抢夺异常激烈的三分钟内，比分一直维持在三十五比三十。
面对这种情况，罗保国要了暂停，他满头大汗地对本连球员说：“目前对方在有意制造混乱，想乱中取胜。如果照这样的局势发展，咱们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接下来还是要发挥我方身体强壮和战术灵活的优势，大家都跑动起来，要善于捕捉战机，要多传球，尽量避免造成失误，既要拉得开也要收得拢，切记不要和对方纠缠，他打他的、咱打咱的。总之，一定要灵活机动。”罗保国的分析直击对方要害，同时也指出了本队存在的问题。经过点拨，球员全都心领神会。
暂停过后，僵局很快被打破。第4连的后卫在后场边线外刚发出球，由于接球队员精力不集中，造成篮球脱手，被正在跑动中的秦大山一个猛冲就轻松截获，抢到球的秦大山哪里能让这个天赐的良机白白浪费掉！秦大山迅速转身挺身一跃飞身上篮，一个漂亮的“擦板”将球投进对方的篮框。就是这关键时候的关键一个球把对方的节奏打乱了，士气也被打掉了一大半，这种颓废的气氛迅速就传导到了场外，场下观看的战士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埋怨声。就是这一阵埋怨声又反作用于场上队员，导致五个人也失去了信心和勇气，节奏也乱了、动作也变形了，有了情绪的球员又出现了连续犯规的情况。这时，第1连球员抓住时机迅速扩大了战果而且越战越勇，不仅打出了气势而且也打出了机动灵活。从秦大山断下的那个球开始，第1连无论是前锋还是中锋都能进球，完全打乱了对方的比赛节奏。李指导员组织本连“拉拉队”喊着“加油，加油……”的口号给场上鼓劲，锣鼓声叫喊声同时响起，场上球员信心大增，运球和投篮的成功率都有了大幅度提高。经过十分钟的艰苦奋战，主裁判果断地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双方的比分锁定在六十二比四十八，第1连大获全胜，赢得了新兵营春节篮球比赛冠军，第4连获得亚军。
在第2连对第3连争夺季军的比赛中，双方场上队员拼尽全力每球必夺，比赛也进行得十分激烈。第2连以三分的微弱优势赢得了第三名；第3连排在最后。
新兵营春节篮球赛赛出了风格也赛出了友谊，最重要的是发现了人才。第1连的“弹簧腿”秦大山和“大个子杨”杨红旗两人被评为最佳球员。
春节假期很快过去了。在五天假期里，在新兵营组织的各项比赛中，第1连收获了篮球、拔河比赛两个第一；同时，胡智兵获得了军体比赛个人全能第一，还有一个战士获得了第三名。比赛凝聚了人心，锻炼了部队，全连上下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