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理清思路
秦大山到现在才知道，当年为了接他到空降兵这个特种作战部队里来，正是黄团长和龚营长从海军和陆军的接兵人员手里抢来的。听着几位首长的对话，他的心中像有一股暖流在连续涌动，这是黄团长对他的一份真情，也是一份偏爱，部队和首长就是为了培养他，他们把这件事情整整隐瞒了四年。这是多重的一份情谊啊!秦大山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分量，于是，又激动又坦诚地说：“团长、营长，从全团九个连队挑选出优秀的人员入选重新组建两个新的连队，对没有入选的人员来说肯定会产生一定的思想波动，这样就会带来一些不良情绪，但我们现在顾不了这些，我们的目标是要争取到参加军部演习的机会，与其说把那些精英放在各个连队发挥不了作用，还不如把大家集中在一起让每个人都能发光发热。在组建这两个连的之前，要通过对每个人员的考核进行优中优选，同时也要对每个人的政治思想进行把关。如果说还有人对不能入选到这两个尖刀连队里来想不通，我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没有真本事，绝对不能入选，咱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要完成特殊使命，就必须用特殊的人员。现在，我们不能什么都想要，我们一定要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只有这样，才能解决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
黄团长的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对秦大山说：“大山，你说得好，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为了不至于产生两极分化，我和张政委再沟通一下，让他托底做好全团人员的思想教育工作。”出于想知道秦大山要布一个什么样的局，黄团长接着说：“大山，你是咋想出这个办法的？要做个啥子局？咋做局？”
“团长，不瞒您说，是‘田忌赛马’的故事启发了我，我只是把它变通了一下。要提高两个尖刀连队的战斗力，我们就要制定一个高质量的训练方案，在训练中，咱们一定要对标‘常模连’‘红二连’‘继光连’‘钢八连’这四个全军最强的连队，学习他们的优点，在单兵素质和作战单元每一项训练指标上严抓细抠，强化配合意识，培养战斗作风，目的不只是为了争取参演的机会，主要是为了提升整个团队的军政素质。《孙子兵法?军形篇》里说：‘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从这句话里，我领略到一个道理，咱得先把部队藏起来，从基础训练抓起，循序渐进地开展训练，练体力、练耐力、练技术、练协同、练作风，就像周武王那样，把部队藏在凤凰山里进行强化训练一样。几个月后，我们一定能够培养出两个虎虎生风的特种步兵连队来。团长，强化训练一旦展开，就要以最强的美军和苏军为对手，还要研究他们的军事装备、作战特点、战术、技术手段和战法特点，尽管美军和苏军早已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但是我们不能骄傲，不能轻视这两个对手，一定要熟知他们的武器装备性能，虽然美军和苏军是超级强军，综合国力、武器装备都是一流的，但他们也有弱点，我们就是要找到他们在训练和作战方面的弱点来，既要把他们当成对手，也要把他们当成老师，要学习他、研究他、熟知他，最后再打垮他。只有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嘛。随着美国正从越南撤走了军队，来自南面的战争压力基本上得以消除。但是，苏军在北方边境上仍然陈兵百万对我虎视眈眈，苏联这个国家在沙俄时就曾抢占过我国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大量的资源；在外蒙古独立这个有损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尊严的问题上，苏联就是始作俑者；到了赫鲁晓夫时期，竟然强行要与我国建立联合舰队、建立长波电台；到了勃列日涅夫时期，两军还爆发了珍宝岛战役。当然了，这一系列的战略，其深层次原因无非是地缘政治和国家利益上的考量。中华民族近代以来遭受了帝国主义的蹂躏，解放以后，毛主席高高地举起“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大旗，直面苏联的大国沙文主义，所以中苏间必然就会产生尖锐而激烈的矛盾。苏联对他国的土地和资源的掠夺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有着嗜血般的爱好。两百多年来，血的事实证明，苏联这个国家永远都是中苏之间战争的根源和隐患。”
秦大山的分析引经据典，龚营长听着听着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慨：“秦大山同志可真是一语道破呀，分析得很透彻，不光知道的多，鬼点子也不少啊！”
黄团长说：“楚雄，你现在才知道秦大山的厉害呀！肚子里的墨水多，好点子也就多，主要是他聪明，有很大的格局。”接着又对秦大山说：“秦大山，你说的很对！就像你在《解放军报》上发表的《空降兵小分队如何在敌后形成局部降维打击》和《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那几篇文章里讲的一样，最好的武器装备就应该交给最优秀最过硬的战士，这样才能形成降维打击的格局。让强敌来当对手，这个对手选得对选得好起点高。你不光站的高，而且还看得远！所以，我计划从全团人员中挑选出三百名综合素质优秀的干部和战士，把他们编成两个临时性连队，不！组成两个永久性的连队，把这两个连队就交给龚营长，重新编为步兵一连和二连，把人员和武器装备都配强配齐，让王副团长住在营里主抓强化训练，龚营长配合。”说完，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龚楚雄看。
龚营长知道这是要他表态，于是就毫不犹豫地说：“是！团长。”
“团长，我所说的局部降维打击，其实是从毛主席的军事着作里学来的。毛主席一生打的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神仙仗。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工农红军特别弱小，人少枪少弹少，队伍破破烂烂，有人没枪没弹是常态，而且枪支也不固定；还有志愿军的装备，根本就没有办法跟美军比，甚至都没有办法跟印度军队比！可是，在毛主席的指挥下，蒋介石被打垮了、联合国军也被打垮了；在珍宝岛战役中，我边防部队把苏军的机械化加空中现代化优势的部队也打垮了。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战绩，就是因为毛主席每打一仗都能对敌人形成局部优势，正是遵从了他亲自制定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军事原则，在‘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军事思想指导下，就能对敌人形成局部优势，从而实现降维打击。那怎样才能做到对敌人的局部优势呢？那就必须要把握全局，站在全局之上去观察整个战局，从分析各个局部战场的情况中处理好全局和局部的关系，从而就抓住了主要矛盾，这就是成就了降维打击的主要原因。红军时期，毛主席正是从宏观和微观两个维度上分析了国民党军队和各地方势力派之间的矛盾，获取了精准的情报，弄清了敌人的动向，还巧妙地利用了国民党上层和国民党军队与地方各势力派之间的矛盾，从而完成了战场内和战场外各种力量的布局，抓住了有利战机，调动了有生力量，实现了有效指挥，所以才每仗必赢。我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史，我人民解放军也有辉煌的对外战争史，历代历次战争遗留下来的战例总能给我们以启示。重新组建两个具有超强能力的混编尖刀连，就必须把全团的优质资源整合在一起，这样就能对其他连队形成局部优势，只要指战员们技术娴熟，战术运用得当，就一定能在几十个连队中脱颖而出。这样编成的好处是：在日常的训练中，营长、连长、排长就能熟知各个兵种的技术战术战法和打法，从而提升各级指挥员的组织指挥能力。我们的混编步兵连怎样才能在敌后形成局部优势呢？那就要采取最优的战法、用最快的速度、最精确的准度，与对手比意志、比智力、比耐力、比战法。团长，我说的做个局，看能不能安排两个卧底，随时掌握第1团和第2团的动向，知道他们每天在干什么，以便及时地掌握对方的情况，从而使我们的训练做到随机应变；我们还要做到知己，要熟悉咱们内部的情况，上级要熟悉下级、首长要熟悉部属，同时还要熟悉我们的武器装备性能，更要熟知我们的战士，知道他们有什么特长？体质和耐力怎么样？技术与战术能不能做到最优组合？大局意识怎么样？打仗，是敌我双方每个个体及每个作战单元在智力与体力、战术与技术、意志与斗志之间的决斗，而不是单打独斗，是前方和后方、自我与友邻之间非常协调的集体行动，更重要的是双方指挥员的智力、信念、斗志、指挥艺术的较量，要对每一个个体、每一个作战单元综合运用战术、技术和战法进行检验和考察；打仗，是一个有机协调的体系，步兵和炮兵怎么协同？地面部队与空军航空兵各作战单元怎么协同？与海军作战单元怎么协同？与友邻部队怎么协同？飞机场怎么打？火车站怎么打？敌人的指挥部怎么打？油料库怎么打？坦克群怎么打？碉堡火力点群怎么打？暴露的步兵怎么打？以上目标哪里是要害？哪里是薄弱环节？我们平常就要对上述目标的打击进行强化训练和深入研究，灵活运用战术技术和战法，决不能僵化教条地生搬硬套，制定出适合我们自己特点的作战预案。作战中怎样才能实施有效地指挥？这就不得不提到通信联络，战场上的指挥其实质就是协同与配合，通讯是最重要的。谋划得再好，如果联络出了问题也没法打胜仗，弄不好还会误伤自己。因为通信联络是基本的协同，也是最重要的协同，所以就要给各级指挥员和作战单元配备不同功率的电台，有线和无线通讯要同时使用，这意味着每个干部战士就必须精通通信联络。最好在连部组建一个勤务班，班长由一名侦察兵来担任，副班长由文书兼军械员担任，这个班包括两名侦察兵、两名防化喷火兵（一名正手、一名副手）、两名通讯兵（一名有线兵、一名无线兵）、一名测距兵、一名卫生员、一名通信员兼司号员，这个班由连长直接掌握；每个步兵排要有两名侦察兵、一名无线兵和一名有线兵；炮兵排要配备一个测距兵，其他的由班长、副班长和炮手组成。在每个步兵班里配置一具40火箭筒、一名狙击手、一名枪榴弹手、一挺轻机枪。平常训练就要把单兵携行量弄清楚，每个人能携带多少弹药和生活用品？以伞降、机降不同的方式怎么实施投送？武器、弹药、装备如何携带？直升机上的吊索怎么使用？使用大型运输机投送时如何携带武器？春节前后的这段时间是训练的黄金期，要紧紧抓住这个时间段，从“降、走、打、吃、住、藏”六个方面苦练本领。当我们的作战能力有了大幅度提升的时候，突然亮出咱们的杀手锏，就不愁拿不下参加演习的机会！如果这两个连队都练成了，其它连队也照此法去训练，就一定能把全团练成能打胜仗的一流团队。当整个团队的战斗力形成以后，只要有出手的机会，我们就使出杀招，就能确保一招制敌。我们不惹事，但我们要有平事的能力和本事。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有了与强敌较量的实力。团长，您看我还有探亲的时间吗？”说完，秦大山“扑噗”一声笑了，这意味深长的一笑，就是想看一看自己在黄团长心目中有没有参加郝家店演习的资格。
秦大山说完，龚营长和李连长也都笑了。
黄团长反应过来后才说：“好小子，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过，你这个‘知彼知己’说得好！训练内容、训练方法都很具体，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全都说到我心里了。”黄团长爽朗地笑了笑然后补充了一句：“秦大山，依你的综合素质来看，过完年回来也不耽误参加演习嘛。”
“团长，我身后可还站着三十多个兵呢。这次训练非同寻常，是一次锻炼和提升自己的机会。‘知行合一’嘛。十几个单位的两三百人突然集中在一起，每个人的脾气还有性格都还不清楚，需要长期的磨合才行。我要是回家探亲，会耽误大事的。”秦大山的这番话让黄团长再也没有理由坚持下去，他以这种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总算是婉言谢绝了首长的好意。
龚楚雄、李春林和秦大山走后，黄团长感慨道：“秦大山是个当主官的料！”
刚回到连队，通信员就跑了过来，把两封来自家乡的信递给了秦大山。“秦排长，你的信。”
秦大山撕开信封，信的内容跃然纸上，一封一封看了起来，一封是弟弟秦大恽写来的、另一封是王支书写的。然后，他客气地对通信员说：“谢谢你啊！”
“不客气！”通信员说罢转身走了。
从信的内容看，全是妈妈的意思，信上说妈妈很想他，邻居们也时常问你咋还不回来探亲。看到这儿，秦大山目光深沉便静静地沉思起来。是啊，当兵都四年多了，自从跟黄团长来到部队上，因为工作一直都忙，所以四年里一次家也没探过。唉！五个月前，还差点儿被常政委开除了军籍，准确地说是已经被开除了，如果不是崔军长果断地制止了常政委的行为，恐怕今生要永远与部队无缘了，也不会有今天的提干。在这几年里，和自己一起入伍来到部队的王海阳、李新民、李文胜、葛忠义还有田源，他们去年都探过亲了，都去过家里，每个人回队时都带来了妈妈捎来的家乡特产。一走就是四年多，自己也很想妈妈妹妹和弟弟。大恽在信上问，哥，你现在已经提了干，咋还不回来探家？两个姐姐也常问起这话。还说了今年家里总共分了七百块钱，是妈和大姐全年的劳动所得；说家乡周围的蔡岗、古镇这几年大面积建工厂，需要大量的砖瓦，大队的砖瓦厂每天都有马车汽车来厂里拉砖，罐头厂和果脯厂收入也相当可观，大队还给每个劳力分了五十元钱，全家全年共计收入达到八百元，家里又卖了两头猪，收入轻轻松松就超过一千元，这是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是啊，几年前在家乡栽下的果树现在已经开始结果，乡亲们终于受益了。信中有一条最重磅最让他高兴的消息，那就是大妹妹秦玉梅与师父的儿子胡智慧订了婚。
胡智慧比秦大山小了不到两岁，比秦玉梅大了一岁多。胡智慧在县公安局当警察，身手非常敏捷，功夫也相当了得，当警察的确是一把好手，他长得很帅气，人也善良，唯独有个缺点就是文化知识少了些，因为他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了。胡智慧还一个妹妹叫胡智梅。跟玉兰同岁，两个女娃从小就是同班同学，上小学时和一直在槐西上初中也分在同一个班里。秦大山把胡玉梅也当亲妹妹看。自从师父胡洪礼收了他这个徒弟，每逢寒暑假，他经常到胡家原去跟师父的儿子胡智慧一起玩，师父常常带着他和胡智慧进山打猎。闲暇时，秦大山和胡智慧不是你到我家去就是我到你家去。因为秦大山与胡洪礼的师徒关系，两家人也就非常熟悉，知根知底的。还在家乡的时候，常听师母夸赞玉梅机灵懂事漂亮。让秦大山最高兴的是，师父唯一的儿子今后能成为自己的妹夫，可谓亲上加亲。秦大山心里想，大妹妹如果能嫁给胡智慧，两家人当然都高兴。
王支书在信里向他通报了家乡的变化，字里行间都浸透着感谢他给大队建设与发展所出的主意。王支书说罐头厂果脯厂砖瓦厂这几年挣了些钱，不仅还清了信用社的账，还还清了乡亲们的集资款。在这两年里，乡亲们的生活水平已经有了一些提高；顺便还说到公社的赵向阳书记一年前就升任县革委会第一副主任，负责全县的全面工作。
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就算没收到家里的和王支书的来信，秦大山也想着要给妈妈写一封信拜个年，同时还要寄去五十块钱作为对妈妈的孝敬。秦大山还想给李老师、王支书还有五爸秦虎言每个人都写去一封信，也要给自己心里爱着的李君玲写上一封，向他们问候新年快乐并祝愿他们在新的一年里好运连连。自从那次被开除的事情发生以后，秦大山就一直没给妈妈写过信。“每逢佳节倍思亲”，何况春节还是中国人最大的传统节日，向家乡的亲人拜年是必须的。午饭后，坐在办公桌旁，秦大山提起笔，连续写了五封信，一封写给母亲、一封写给李君玲、一封写给李老师、一封写给王支书、一封写给五爸秦虎言。写好信，全都贴上邮票，站起身就去了连部，把信全都交给了连队通信员。
受秦大山建议的启发，黄团长吃完午饭就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了一个中午，也权衡了一个中午，在如何组建那两个尖刀连的问题上总算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但是武器装备怎么配备，如果按照秦大山所说的把炮兵连的伴随火炮配备给步兵连，在高师长和田政委那里能不能通得过是他最大的一个心结。但是不管怎么说，秦大山的建议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不失为唯一最好的建议。“这个秦大山啊，总能想到我的心里去，他也总能找到解决棘手问题的办法，真不愧是个最有智慧的人。”三年前，在崔师长组织的座谈会上，秦大山就语惊四座，给当时还在师长任上的崔军长和所有的参会人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兰政委知道后，也对秦大山大加赞赏，大会小会都表扬他，说以后有机会了还要提拔他当干部。像崔军长、康副军长、兰政委、于参谋长、高师长、田政委，还有老首长方军长和张政委那些从漫长残酷的战争年代一路走来的老革命，心里自然清楚什么样的人才是优质人才，那就是秦大山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