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日这天,师党委向全师下发了通知,要求全师所属部队利用三天时间在团以下党委和连队党支部内部完成半年工作总结。师党委的工作总结,根据各团的总结情况而定。这次半年工作总结,全师统一行动。师工作组要下到团里,各团也要成立工作组,与师工作组联合指导各营连的具体工作。决定由崔爱忠师长带领师司令部作训科的林如森副科长、师政治部组织科的党统计科长、宣传科的米胜利副科长、师后勤部财务科的张保良科长、保伞科的齐满全科长一行六人到空降兵第1团下连当兵。
早饭前,指导员李长荣对全连说:“同志们,根据师团的工作安排,从今天上午开始,转入半年工作总结,为期三天。崔师长带工作组到我连蹲点,同时指导连队的半年工作总结。崔师长的任务一是来下连当兵,吃住在连队;二是指导连队完成半年工作总结,三是可能还要指导团党委完成阶段性工作总结。崔师长可能要下到我们连,要求大家注意礼节礼貌,休息时间声音要小,不要影响首长休息,要给师首长机关留下好印象,同时要配合好崔师长的工作。希望通过三天的半年工作总结,能对我们连的各项工作起到极大的促进,让我们的工作能够上一个台阶。”
上午八点整,师工作组在师部办公楼前乘坐两部四开门吉普车来到空降兵第1团团部前。高海峰团长、田野政委早早就在团部前迎接崔师长一行了。崔师长刚下车,高团长、田政委就庄重地给老首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老战友见面,分外高兴,高团长高兴地说:“首长,团里的同志们都盼望您来啊。”接着话锋一转说:“您这次来,要指导团队的工作,还要下连当兵,真是太辛苦了!”
崔师长看着高团长和田政委也很高兴。他说:“几年前,毛主席号召中、高级干部下连当兵,我就曾到全师的“北大荒”当了三个月的兵,跟战士们一起训练、一起劳动、一起生活、一块打球,还一起种过菜呢,想起那段日子,至今也难以忘怀呀!这几年,我一直想下连队来,但总是抽不出空闲时间,事务缠身啊。很久没有与战士们打成一片了,这次总算如愿以偿了。海峰、田野,我是这样想的,我和小林科长到新兵营第1连去,党科长、米副科长、张科长、齐科长你们来安排,我们意见是每个老兵营安排一个科长。怎么样啊?”
田政委说:“按照首长的指示办!”
崔师长要下到连里当几天兵,还点名要去新兵营第1连。高海峰团长、田野政委心里明白,崔师长把这批新兵的培养看得很重,他想借这个机会与新战士来上一个零距离接触。这批新兵是全团的未来,也是全师的未来,老首长这是要与新兵打成一片;更重要的是为了落实伟大领袖毛主席关于“空降兵要认真地搞起来,搞就要搞得像个样子,不充实的把它充实起来。”的指示,把部队建设成为能打善战的过硬部队这个战略目标而来的。
“您说去哪个连就去哪个连。不过,老首长,这回可要委屈您了,基层的条件差些。”田政委说。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现在连队的条件虽说还是很艰苦,但比战争年代不知强了多少倍,最起码有了宽敞的宿舍,一日三餐也有保证嘛。”崔师长感慨地说。
高团长转过身对田政委说:“老田,我看这样吧,既然老首长要下连再圆一回当兵梦,那我就陪老首长到连队去,部队面上的工作你来主持,点面结合嘛。你看咋样?……”
当着崔师长的面,两位团长首长简单商量起来,根本没把崔师长当外人看。崔师长心里很高兴。
“老高、老田,你们不要因为我来下连而打乱了团里的工作,你们去忙,不要影响部队的正常工作……”
田政委从容而坚定地说:“嗯,就这么办!”
“那好,咱们就分头行动。”崔师长看了看高团长和田政委,招呼大家分头去工作了。
在高团长的陪同下,崔师长和林如森副科长向着新兵营第1连赶去。
周炳坤营长、张志强教导员早就预料到崔师长肯定会到营里指导工作。吃过早饭,就告诉了郭庆来和李长荣,然后就在全营西侧的柏油路上等待着。
崔师长快要走到新兵营的营区时,周炳坤和张志强就迎了上来。
向师长敬过军礼后,崔师长问道:“小周,你是诸葛亮呀。怎么就知道我要来你们营呢?”
“师长,不瞒您说,我会算呀,就知道您准会来的,因为您关心战士,特别关心新战士呀!”周营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算你说对了。哈哈哈!我就去小郭的连队。小郭,前面带路!”崔师长说
跟着郭庆来,崔师长、高团长一行向着新兵第1连走去。
走进连队为他准备的临时办公室,崔师长见房间里卫生整洁,各种摆设整齐有序。刚坐下,就对周炳坤和张志强说:“小周、小张,不用陪我,营里的工作千头万绪,你们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看小郭准备得又充分又周到,如果工作上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来的。”
“是,师长。那我俩就先走了。您有什么事,我们会随叫随到的,随时听候您的命令。”周营长说完就和张教导员一起给崔师长敬了个礼,然后离开了房间。
郭庆来说:“师长,您刚到,是不是向您简单汇报一下我们连的半年工作总结计划呀?”
崔师长随和地说:“不用了。把人员花名册和工作计划表放到桌了上,我抽时间看一下。先交代一句,这次下连,我就是想与战士们打成一片,生活上不许搞特殊,战士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来到连里,我就是一名普通战士,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部下,你们也可以把我看成一名新战士。我平常工作太忙,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零距离地和战士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如果严格按规定要求,我应该住到战士宿舍里去。但是,现在不同于几年前了,你们既然安排了单间,那我就不为难你们了,就随了你们的愿。这一次我主要是要来了解基层连队的情况,而且要深入了解新战士的情况,还要参加连队安排的各项活动。今天下午,我准备与连队干部、骨干和新战士开个座谈会,听听他们对部队建设的看法。我相信,这几天,在基层一定能有所收获,也争取发现一些人才。”
“是。首长革命了半生,至此依然还保持着革命战争年代的老作风老传统,就喜欢和战士们打成一片。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把工作抓紧抓好抓细,随时听候您的命令。”李指导员说。
就在李指导员向崔师长汇报的同时,高团长向郭庆来使了个眼色,郭连长立即跟着高团长走出房间来到外面院子里。高团长悄悄说:“小郭,上午总结动员大会以前,给师长和我们每个人一人准备一个马扎,我们就坐在第一排面。快去准备。”
“是!”郭庆来转身跑步去安排工作了。随后,高团长再次走进崔师长的宿舍里。
李指导员告辞了崔师长后,就赶紧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八点半,几声清脆的哨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哨声中,各排迅速集合接着就跑步进入连队俱乐部。前方墙面正上方从左至右依次张贴着马克斯、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主席的标准画像,中间部位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上半年工作总结动员大会”的镂空大字,黑板的两侧张贴着中国政区地图和世界地图。各排各班成纵队已经坐定。第一排面是为师长团长等人准备的几个马扎凳。
崔师长和高团长等人大步走进俱乐部,迎接在俱乐部门口的郭连长命令全连起立并带头鼓起掌来,顿时,俱乐部里一片掌声。掌声中,崔师长、高团长、林副科长步入俱乐部并依次在前排落坐。
对于新战士而言,崔师长和高团长到连队零距离地参加工作这还是第一次,战士们确实感到意外,来到部队仅仅才半年时间就能见到师长这么大的领导干部,大家都既惊奇又高兴。
郭连长、李指导员在黑板前的桌子后边快速坐下来。
李指导员首先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说:“同志们,按照师、团的工作安排,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要进行为期三天的半年工作总结。非常荣幸的是,这次崔师长、高团长带领师、团首长机关来到我连指导半年工作总结,这是师、团首长机关对我连的褒奖和鞭策,也是对我们新战士的关心和爱护,更是师、团首长对部队长远建设的重视和关心。在此,我郑重提议,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对师长、团长及师、团首长机关来到我连指导工作表示热烈的欢迎;同时,对师、团首长机关一直以来给予我连的关心关爱表示衷心的感谢。”
李指导员话音刚落,俱乐部里的掌声就足足鼓了半分钟,掌声是在李指导员几次制止下才停下来的。
郭连长宣读了《七三五五部队关于半年工作总结的通知》及《新兵营第1连半年工作总结实施方案》。
李指导员针对全连上半年工作任务和完成情况,阐述了半年工作总结的必要性和重要意义,明确了连队三天的计划安排。最后,他用几点具体要求结束了总结动员。然后,李指导员力邀崔师长给大家讲话作指示,他激动又高兴地说:“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师长给我们讲话作指示。”
崔师长站了起来,面向大家,用一口山西口音说:“同志们,半年工作总结是部队的一项正常工作,经过半年时间的学习、训练和工作,把我们的得失进行一次认真地很好地总结,以便我们在下半年的工作中取得更大的进步。刚才,李长荣同志已经给大家作了很好的动员。希望你们各排、各班以及每个战士按照连里制定的计划结合自己的工作进行认真地总结,按照你们指导员的安排认真抓好落实。刚才,你们指导员要我在这里给大家讲一讲,我认为现在还不能讲。为什么呢?我借用毛主席的一句话,叫做‘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今天上午,我刚到连队,还不熟悉情况,所以这一次我就不讲了。什么时候给大家讲话呢,那就等到工作总结结束时,到那个时候我要给大家好好讲一讲。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好!——”全连齐声应答,声音在俱乐部里回响着。接着,大家又一次热烈地鼓起掌来。
崔师长讲完话,回过头面带微笑亲切地看了看李指导员和郭连长,说道:“今天上午先就这样,好吗?”崔师长转过身又面向大家接着说:“在此,我还要告诉大家,这次半年工作总结,我和师作训科的林如森副科长、组织科党统计科长、宣传科米胜利科长、干部科丛林副科长、财务科张保良科长、保伞科齐满全科长一行七人来到你们团,都要是来下连当兵,同时来指导部队的半年工作总结。接下来的这三天,我和林副科长要参加连队的各项工作,要找部分新战士谈心,当面听一听新战士对部队建设的意见和建议,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帮助!”
崔师长一番话语重心长情真意切的话,听得全体新战士们激动不已。大家哪里听过这么贴心暖心的话!接着又是一阵掌声。要不是他摆了几次手加以制止,大家还一定会一直鼓下去。
新兵营一连的半年工作总结动员大会,是在这一阵掌声中结束的。
崔师长平日里思考最多的不外乎部队建设问题,深知“文革”对部队建设有着一定的负面作用。几年前,几个老帅都被排挤到了一边,军区和军以上的多个领导受到冲击甚至遭到迫害,师以下部队因为落实“三支·两军”而去支援地方建设或到地方上维持秩序了,所以部队人员不齐成了半训练状态。就目前苏美对我国边境造成的紧张形势而言,如何才能采取有效的措施保卫国防建设?如何快速提高部队的战斗力?部队未来的建设到底怎么搞?我国工业化水平还明显不足,如何才能缩小与苏军和美军在技术装备上的差距?这些都成了崔师长考虑最多的问题。毛主席的指示常常在耳边响起,老人家要求“空降兵要认真地搞起来,搞就要搞得像个样子,不充实的把它充实起来,你们要很好地总结经验。”然而,近十年来,苏联在经济上制裁我们,在东北、西北地区不间断地挑衅,杀害我边民,甚至挑起军事冲突,在蒙古境内陈兵,勃列日涅夫叫嚣要对我国使用原子弹。美国一直对我国实行经济封锁和遏制,目前又在东南亚打仗,威胁着我南疆安全。国家的安全形势一直处于非常严峻的态势下。这次下到连队,令崔师长欣慰的是,他看到新兵第1连甚至整个新兵营雷厉风行、纪律严明、奋发向上、秩序井然、充满了朝气,业余时间里战士们练兵的热情高涨。他庆幸这些基层的部属在短时间内把这群刚入伍才半年的新兵训练得有模有样。看到这一群生龙活虎的年轻战士,他感觉到部队的未来是有希望的。崔师长想,他要通过这些年轻的战士来谋划并完成部队未来建设的大计,第一要务就是要听一听基层营连官兵们对未来部队建设的想法和看法。新战士代表了年轻一代,他们思想活跃,对事物的看法最直接,态度也最真诚,只要他们大胆地讲出自己的想法就会不掺杂任何私心杂念。崔师长心里非常清楚:目前,国际形势异常复杂严峻,局势对我不利。不仅美帝国主义企图掌握、控制、消弱和消灭红色中国,这是美帝长期以来梦寐以求并付诸实施的一项基本国策,从我国成立起就一直封锁遏制打压甚至不惜动用战争手段。而美国在兵败朝鲜半岛后,于一九六四年八月出动大批飞机轰炸越南北方,每天都在肆意杀人,妄图达到控制整个越南并以此控制中国继而控制亚洲的目的。苏联这个曾经的老大哥,也只想让中国做其附庸而并不希望中国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以致于成为社会帝国主义,在玩弄过大国沙文主义以后再次玩弄起霸权主义那一套,去年兵败珍宝岛后,连续不断地在我北方边境陈集重兵,甚至公开叫嚣要使用核武器对我国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在越南战争期间,苏修在援越的同时始终与美国私下动作频频,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以美帝和苏联为首的两大军事集团,每天都在搞军备竞赛,企图重新划分势力范围,整个世界被搞得乌烟瘴气,全世界都无法安宁。蒋介石集团与美国勾结搞了一个《美台共同防御条约》,国民党反动集团盘踞海岛,强化练兵备战,磨刀霍霍,整日叫嚷反攻大陆,不断派特务来大陆捣乱。国内呢,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蓬勃发展,农业、工业、科技、国防各条战线捷报频传,祖国的建设在飞速地发展。好在一年前,毛主席在武汉接见了空降兵部队的方军长和张政委,作出了加强空降兵部队建设的重要指示,部队重新迎来了一次弥足珍贵的发展机遇。长期的部队实践,让他这个饱经战火洗礼的空降兵师长的神经又一次跳动起来。这一年来,为了部队武器装备的更新和战斗力的提升,作为师长,他跑军部、跑总部,求爷爷告奶奶,总算弄了一些先进的武器装备。更令他高兴的是,经过多次论证,新的装备编制总算批了下来,也不枉花费了那么多心血。既然军委总部要扩大全师的人员编制,计划再给一些新的武器装备,那就是用来加强战备准备打仗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为了适应新形势的发展,就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部队建设成为一支随时拉得出打得赢的劲旅,这条路还是很漫长的。我军从建军之初直到取得政权以及到朝鲜战争打败美国为首的17国联军,我们的部队都是以落后的装备战胜国内外强大的敌人的。由于我们国家被帝国主义和社会帝国主义长期封锁遏制,经济还不发达,总体还比较落后,导致军队武器装备落后的现状将长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无论怎样,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的敌人,一直就是我军的优良传统,立足现有装备打赢目前可能发生的战争,仍是我军当前乃至今后很长一个时期的实际情况和根本任务。这次到基层来,他给部队鼓鼓劲打打气,还要再好好地谋划一番。更重要的是,要使部队的战斗力整体提高,使部队后继有人,就必须从这批新兵中发现一批人才。这次,师党委成员下基层搞调研,必将是部队建设整体提升的一个新起点、一次新机遇。面对残酷的现实和实力上的差距,让崔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酝酿一个改变现状的大计划。他经常与师党委成员交流思想,并坚定地认为:我们这一代人是经过战乱年代一路走来的老战士,祖国的强盛和人民生活的改善,对他而言是多么的渴望啊。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一切都无从谈起。就像毛主席说的那样:没有一支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尽管世事艰难如涉水前行,也不知何处是激流涌动也不知何处是暗礁险滩?但我们的部队现实上与强国的差距让他的内心多了一份无言的笃定,那就是要坚定政治信念、加强部队训练、竭力改善武器装备的性能,以适应未来的作战需求,从而达到整体提升部队战斗力水平,这是他永恒的追求,不达目的他就誓不罢休!就算粉身碎骨他也心甘!
全师关于半年工作总结的通知对如何进行总结提出了明确的要求,要按照个人、班、排、连队支部总结及营党委、团党委总结的程序有序推进。李指导员在半年工作总结动员会上进行了细致安排,听了他的讲话,秦大山认为个人的总结要把端正入伍动机写进自己的总结报告中,这是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也是李指导员没有讲到的内容。上午的动员会开了不到两个小时,回到宿舍后,他想了想,接着就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开始密密麻麻地写下了自己在政治思想、战备观念、军事训练、作风纪律、业务学习、好人好事、团结友爱等等方面的成败得失以及今后怎样才能做得更好,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秦大山就写好了自己的半年工作总结报告。为什么能写得这么快?为什么能写得这么全?原因就在于他从来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时常在思考每一天走过的路,也时常通过政治学习、业务学习、体能训练、专业训练各方面的每一件事来提醒自己如何才能做得更好,如何才能全面提高自己的能力素质,他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过上一遍,从中查找自己的过失和不足。入伍半年来,他除了完成规定的政治理论、业务知识、军事训练、体能训练以外,还加班加点完成了世界历史、中国历史、中国地理、世界地理、俄语等方面知识的学习,还学习了一些古今的军事着作。更重要的是,在不断的学习中,他对目前部队训练中存在的皮和肉、血和骨不太粘连的训法做法有着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