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巧施计谋
黄鹏翔团长无疑是个头脑十分清醒的人，也是一个行动果断的人。张光明政委也不愧是他的好搭档，自从两人升任团长政委以来，在团队的各项工作上两个人都配合得天衣无缝。作为团长，黄鹏翔有着敏锐的眼光和极强的职责意识。部队这个特殊群体的职能和黑云压城的边境战备形势，要求他们必须把团队战斗力整体提升这一重点任务放在部队建设的第一位。团队刚组建那会儿，他只能和张政委带领团队夜以继日地完成营房和设施建设的任务，那是上级赋予他们两个的头等任务。一个月前，营房建设已通过空军和军部的联合验收。从此，团机关有了办公楼，基层营连全都住进崭新整齐舒适的营房里；武器装备和车辆不再遭受风吹日晒雨淋；器械场上的云梯、转轮、跳台、吊环，还有伞训场、叠伞场、投弹场等各类训练设施也全都建成投入了使用；轻武器实弹射击场、炮兵实弹射击场、战术训练场也都顺利地通过了上级验收，均落成于黄河边上。这一切让他们两位团首长欣慰至极。但是，部队因为深度参与营房建设的烧砖烧瓦搬砖运输挖地基等等众多繁杂的体力劳动，落下的基础训练科目实在是太多了，就是训练过科目的技术含量也大大地缩了水，严重地影响到部队整体战斗力的生成。三年前组建团队时，全团三个步兵营的九个步兵连、三个机炮连和炮兵营三个炮兵连的干部和战士都是从空降兵第1团、空降兵第2团或者是从外单位调整过来的，说句不中听的，这里面有一部分干部和战士是原单位不愿管或不好管或管不了或在思想素质、身体素质、军事技能等方方面面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问题的人，新兵的训练也因为营房建设被耽误了，各营、连仅仅完成了体能训练、队列训练、跳伞训练和专业技术基础训练，轻武器实弹射击也仅完成了第一、二练习，真正与作战密切相关的战术和技术训练根本就没有得到很好的落实，一些干部和战士的战备意识、战术意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出类拔萃者更是凤毛麟角。北方边境上，苏联对我国的战争威胁仍然很严重，如果战争一旦爆发，要把这样一支没有战斗力的部队拉上去，怎么能打胜仗呢？营房建设结束了，部队就必须尽快地走上正轨，提高整体作战能力就成了团队的首要任务和中心工作。然而，怎样才能尽快地补齐影响战斗力短板这一看似简单却十分复杂的工作呢？怎样才能尽快地把部队培养成一支能打胜仗只打胜仗的一流团队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黄鹏翔团长。还有半个月就要过春节了，开了春一晃就到了初夏，到那时，军部要在千里之外的郝家店地区组织建制连规模的伞降实弹战术综合演练。听高师长说，这次演练的意义非同寻常，而且影响深远。那么，这场军事演习不正是部队步入正轨的良机吗？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但棘手的是，军部至今还没有明确演习的具体内容，只是说演练空降兵一个步兵连敌后的作战行动。黄团长把全团的九个步兵连扒拉来扒拉去还是没有找出来一个在战备、训练、技术、战术、作风和管理都非常突出非常过硬的连队能够胜任这项工作，那怎么办呢？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脑袋乱得像一团麻，最后他决定把秦大山找来谈一谈，他是自己手下的一名排长，那家伙点子多，是一个极其聪明且有智慧的人，脑子里尽是好主意，在这件事情上他也肯定有办法。这几年他一直在师教导队里搞教学，理论水平和实际工作能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已经成长为一个非常老练非常娴熟的“猎手”。此前，在每次解不开的时候，只要到师教导队去跟他一谈，他总有独到的见解，按照他的办法去做事情，结果就不会出其右。在全团干部队伍里，还没有一个像秦大山一样脑袋清醒又有主见并能抓住事物本质既懂炮兵又懂步兵的干部。于是，黄团长立即把电话打到了步兵第1营营部。“我是黄鹏翔，告诉你们营长，让他和李春林连长、秦大山排长立即到团部来一趟。”
接电话的是营部书记，他马上把团长的话转告了龚楚雄营长并让通讯员到一连叫来了李春林和秦大山。
龚楚雄、李春林和秦大山奉命来到团部黄团长的办公室。黄团长看了看大家说：“楚雄、春林，你们看，这‘四个兜’穿在别人身上，我看也就那么回事，秦大山穿上就神气多了！秦大山，是不是从当兵到现在还没有探过家呀？”还未等秦大山开口解释，黄团长就开始给李春林作着安排：“春林，回去以后马上安排秦大山探亲，让他回家过年去。”
李春林心里盘算着，团长不可能只是为了秦大山探亲的事才叫他和营长都叫过来吧，就赶紧说：“是，团长，回去后我马上办。诶，团长，您不会只是为了安排这等小事才让我和营长还有秦大山来的吧？”
龚营长看了看黄团长，又看了看秦大山，心里也觉得奇怪，这不应该是团长今天叫他们几个来的目的呀。“是啊，团长，您还有其它什么指示吧？”
秦大山以他对黄团长的了解，心想黄团长找他和龚营长、李连长来到团部，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回家探亲这么简单，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甚至是在某个大事面前考验他一下。团长可真是个老狐狸啊！再说了，自己才提干五个多月，团长就这么心贴心地关照他回家省亲，这还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地来安排吗？于是，赶忙插了一嘴：“团长，这几年，师教导队那边一年四季都在进行骨干培训，学习任务重，课程安排得也紧，又是斗酷暑又是战严寒，哪里有时间探亲呀。我才提干还没有半年呀，马上要过春节，最近连里的事情又多，这会儿探亲不是最好的时间吧？啥时候有闲暇了再说。”
黄团长虽然板起了脸但却很动情。“你们几个坐吧。目前，咱们团的训练任务不重，也没有多少重要的事情要做。秦大山，你已经提了干，春节马上就要到了，这次探亲可是衣锦还乡啊！趁着过年，人来人往的，也好回去风光风光。再说了，我可不光是让你探亲，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趁过年这段时间，乡亲们、亲戚们之间走动频繁，找媳妇也方便，有机会就找一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秦大山深沉地看着黄团长，心想：和女同学李君玲已经通了两年多的信件，她在信中要把她的一生托付给自己，也算是在恋爱中。但是，至今连她的面见都没见过，仅仅只看过她的照片，也许在学生时期她确定爱上了自己，但那只能叫芳心萌动，或者是一见钟情的单相思而已，但从照片看，只能说自己对她有好感，还谈不上了解。但从她的来信看，她重感情，人也聪明，会抓时机，但性格怎么样？她父母亲能同意吗？一切都是未知，仅凭她对自己的爱慕就能确定关系吗？自入伍以来，自己确实还没探过一次亲。就算黄团长要放自己回去，李君玲的父亲现在正被隔离，这次回去能不能见到他的父母，还是不确定的因素。黄团长要他回去找对象，自己与李君玲的恋爱关系现在还不是“揭锅”的最好时候，但团长已经提出来了，总不能让他难堪吧！得找个正当的理由拒绝他的好意。秦大山想着，于是就心生一计，只能用教育训练的紧张和需要尽快与排里的战士进一步熟悉当理由来搪塞。对，这是最好的理由，在黄团长的心目中，其它的理由都很牵强，决不能给他这个印象。想到这儿，秦大山说：“团长，我咋听说五月份军部要在郝家店地区组织一次建制连规模的伞降实弹战术综合演习。有这事吧？”
“我在说你探亲的事，秦大山，你可不要打岔啊！”
“这不是打岔，在这么大的任务面前我能心安理得地探亲吗？团长。”
“那就不说探亲的事了。是啊，确实有演习的事。但是，全师有几十个连队，让哪个团的哪个连参加这次演习，高师长还没最后下决心。听说军司令部正在研究和拟定演习方案。哪个连队有资格参加演习，军首长最终确定让哪个连来担负这项任务？我已经想了好几天，我想，崔军长、于参谋长可能会从三个师里挑选一个军政素质最强的连队去完成这项任务。就全师而言，在三个团里，每一个战斗连队恐怕都会想方设法争取这次演习的机会。再说了，全军有几十个连队，恐怕没有不想争取这个机会的连队吧！怎么？提起演习你就兴奋得不行！”
终于进入正题了，团长真是一个老狐狸！为了安排这项重要的训练任务，他竟绕了这么大一个弯！秦大山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失时机地说：“团长，高师长还没最后下决心，那不就等于在给咱们团的一次机会吗？若要放在以往，恐怕他早就确定要让‘常模连’上了。团长，咱必须争取这个机会。如果我们团能派出一个连参加这次连规模的敌后作战行动，就极大可能冲击现行《空降兵训练条例》，可能会对这个条例进行重新修订，这意义可就大了。部队已经整编三年多了，军部还从来没有搞过一次军事演习。这次演习，我估计会用到武装直升机实施投送，也可能会用到大型运输机。我为啥要这样说呢？就是因为整编时在师的编制里面撤销了坦克连，对运输机团的管理也因九?一三事件而撤销了，可武装直升机团依然还保留着，只是派机手续繁琐了也更严格了，所以我就不得不从这方面想。在现行条件下，能配属给步兵作战的兵种就只有炮兵 、工兵、防化兵、通讯兵、侦察兵。空降兵步兵连深入敌后作战，那就只能像一把尖刀插进敌人心脏里产生出一招制敌的效果，必须要干净利落，绝对不能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作战任务可能是担负破坏重要目标或者斩首行动这样的任务；在兵种的配属上，只有伴随炮兵能对敌人形成实然的火力打击。因此，战术训练、战法训练也必定要随着现行武器装备的具体编制情况来定。”
黄团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听了秦大山的简要分析，斩钉截铁地说：“秦大山，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一定要拿下这次参演的机会。”说完，他两手一摊：“但是，现在还没得啥子好办法，你鬼点子多，还有啥子好主意就快说出来！”
“团长，我哪里有好主意呀！……”秦大山被黄团长说得有些尴尬的窘态，又想了想才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这次训练是探索性的。团长，可哪一次训练不是在探索呀？人类对未知世界的认知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探索的脚步。在探索未来世界的这条路上一定会走弯路，这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但有两种结局，一是成功、二是失败。若不想失败，就必须遵循事物发展规律。探索打仗这种决定一个国家前途命运的重大事件，《孙子兵法? 计篇》说得很清楚：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这要看对手的综合国力、军事实力、指挥员和对手的优势在哪里、弱点在哪里，武器装备如何。打胜仗的因素很多，但决定性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取决于人的决心、信心、意志、信仰、技术、战术、战法还有战略，一个单兵素质也好、每个作战单元的素质也好，都是人的素质的体现。我们探索打仗，就应该经常把部队拉出去练一练、打一打，以积累更多的训练经验和接着更多的优质人才。把部队拉出去训练，就一定会涉及到对各级指挥员的谋略的考察，同时也能考察战士们使用各类武器的能力、考验每个作战单元对战术、技术和战法合理运用的能力、考察部队对地形地物能不能巧妙利用的能力，还要考察各作战单元之间协调配合的能力，同时要从演练中得到最真切的体验和感受，这样才能为将来的作战行动积累大量的成功经验。这种体验越多越深刻越真切，作战的经验就会越多，作战的方式方法也就越成熟，这种成熟的作战经验一旦拿来就能利用。第1团的第3连在全师是最过硬的连队，我曾在那儿当过班长，那个连队的干部和骨干素质都很好，连长王国强，排长严淇、段毅、唐汉宸，他们都有多次参加演习的成功经验，那个连队始终保持着一个好传统，那就是‘有第一必争，有红旗必扛。’在人员的去留上一直采取摘优淘劣的机制，留下来的都是精英；如果遇到大的行动，根本就用不着热身，拉上去就能打，这是人皆尽知的事。尽管如此，可高师长为啥还不明确就让他们参加演习呢？我想，整编以后，编制和武器装备都变了，所以战法也得跟着变。我都能看出这种变化，高师长就更能看出了。现在的情况是伴随炮兵的力量加强了，那就必须用好这支力量，‘炮兵是战争之神’嘛。怎么使用炮兵力量？何时使用炮兵力量？能不能用好炮兵的力量？不仅是对各个炮手和各个炮班的协同提出了更加严格的要求，更是对步兵营、连指挥员的组织指挥能力提出了更高更严苛的要求。我估计高师长是想让全师的三个步兵团同时站在一起见个高低见个真章，从中选出一个最优秀的连队来。咱们团成立才三年，营房建设就搞了两年多，老兵的训练被耽误了，新兵还没有培养出来，部队的素质还不高，整体战斗力还没形成。这情况不光咱自己清楚，师首长、军首长也都清楚。可第2团是老部队呀，露脸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宋团长能不动心？如果说三个团各推选出一个连队，以比武的形式来定输赢，周团长和宋团长一定会轻视咱们团，就连他们的战士也会轻视咱们畴。轻视对手，这在战争中一定会吃大亏，‘骄兵必败’嘛。想抓住这次参加军事演习的机会，咱就要直接对标‘常模连’、‘红二连’、‘继光连’、‘钢八连’这几个全军的精英。‘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眼下正是‘三九’‘四九’天，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也正是锻炼部队意志的良机。现在咱们团确实还没有一个连队有参加演习的资格，但如果咱们设想换一个思路，把全团的优质力量整合在一起，哪将会怎么样呢？距离演习还有三四月时间，我就不信整合不出两个最强悍的过硬的连队来！重新组建这样两个连队，咱们从打基础、练体能、练专业、练战术、练协同开始，只要锲而不舍地坚持几个月到半年时间，咱就一定能有所作为。团长，关键要看您和政委的态度。”
“我和政委已统一过思想，当然要全力以赴。秦大山，说说你的具体想法。”黄团长说得很平静，也很真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想，从全团抽调素质比较过硬的干部和战士，组建一个装备精良的连队……”
黄团长一个手势就打断了秦大山的话，顿时就提高了嗓门：“可以，你是说要打乱现在的建制再重新组建一个连队？秦大山，说得再具体一点儿……”
“不，团长。我想，咱们一次就组建两个装备精良战斗力过硬的孪生连队来，在强化训练中，让这两个连队既相互竞争又相互促进，这样一来，就能对其他连队起到示范引领和促进带动，让这两个连队在基础训练、体能训练、战术训练、专业技能和战法训练上各显神通，在同一个训练计划下，在比较中就能把成功的训练经验总结出来，有比较才有鉴别嘛。组建这样的连队，选拔人员什么样的人员呢？我想，就挑选思想好、反应快、能吃苦、能攀爬、有耐力、体质好、能跑、能跳的，神枪手、神炮手，就把这些人员整合在一起，集中吃住、集中训练、集中管理，紧盯目标，凝聚共识，凝聚力量，循序渐进，逐步提高。要拟制一个强化训练方案，尽快展开针对性的训练，开展人与人、班与班、排与排、连与连之间的‘比、学、赶、帮、超’活动，三天一小考，六天一大考，每天有讲评，每周有总结，像周炳坤团长当营长时常常挂在嘴边上的锻造‘老虎连、老虎营’的做法。在武器装备的配备上，把60迫、57迫和高射机枪混编在一个排，这样的话，无论是在进攻作战还是防御作战上，都能形成火力支援。经过三到五个月的强化训练，我们这两个连队的训练成效就一定会发生质的飞跃，到师里选拔时，哪个连队更强，咱就让哪个连队上。咱们现在确实还处于追赶阶段，再过上几个月，就一定能把这两个连队培养成全师和全军的领跑者。团长，还得做个局……”
面对黄团长、龚营长和李连长，秦大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盘托了出来，这是他思谋良久的想法。
黄团长眉飞色舞地说：“我早就说过，没有啥子能困住能难住秦大山，他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去眉坞接兵那会儿，我费劲巴拉地把他从海军的接兵人员手里抢过来，还是有远见的吧？！”看着龚营长和李连长，黄团长自豪地问：“是不是啊？楚雄、春林。”
龚营长附和地说：“是啊，团长。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在眉坞的分兵协调会上，为了十来个有争议的兵，县革委会和县武装部及几个接兵单位的领导整整吵了一个上午，大家都争得面红耳赤。不光南海舰队抢秦大山，西部军区陆军部队也在抢他。”说到这儿，龚营长觉得还没有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这时他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秦大山，把好的干部和战士都集中在一连和二连，这样就会给绝大多数干部和战士造成一种我不如人的感觉，这不利于部队团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