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
陆星眠的惊呼在狭窄、冰冷的金属管道里撞出空洞的回响,然后戛然而止——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堆硬邦邦、硌得慌的东西上,屁股差点裂成八瓣。
“嗷!”他疼得龇牙咧嘴,眼前金星乱冒,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黑暗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灰尘味,呛得他直想咳嗽,又死死捂住嘴,生怕再引来什么鬼东西。
“陆哥?是你吗?”旁边传来陈默压低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紧接着是小杰带着哭腔的小声呜咽:“默哥…好黑…我怕…”
“是我,陈默,小杰?林薇呢?”陆星眠忍着疼摸索,手碰到了陈默的胳膊,然后是林薇冰凉的手。林薇似乎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缓过来,只是急促地喘着气。
“都…都在…”陈默的声音透着疲惫和后怕,“陆哥你怎么样?沈哥他…”
陆星眠的心猛地一沉,抬头望向头顶那个透着微弱光亮的方形洞口。刚才坠落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沈砚辞被那个扭曲的女鬼扑脸,还有上方无数抓挠的鬼爪——像冰锥一样扎进他脑子里。
“沈哥他…为了推我下来…”陆星眠的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恐惧。那个永远冷静得像个机器的家伙,这次是真把自己搭进去了吗?他不敢想。
就在这时——
“咚!咔啦!”
一声闷响和金属刮擦的刺耳噪音猛地从他们头顶的洞口传来!紧接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带着一股冷风,以一种绝对算不上优雅、甚至有些狼狈的姿态,“砰”地一声重重摔落在他们旁边,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咳咳…沈哥?!”陆星眠又惊又喜,差点喊出声,赶紧压低声音。
摔下来的正是沈砚辞。他看起来比陆星眠好不到哪去,额角似乎擦破了皮,渗着血丝,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几处,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已经卷了刃、沾着不明暗色污渍的消防斧。他迅速翻身坐起,动作虽然有些滞涩,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没死。”沈砚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刚才差点被女鬼开瓢的不是他,“那东西怕镜子被破坏。斧头砸镜面,影响了她和‘倒影’的链接,争取了不到一秒。”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脱身的关键,目光落在陆星眠身上,“能动吗?”
“能!必须能!”陆星眠立刻挣扎着爬起来,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但沈砚辞的回归让他瞬间感觉有了主心骨,连带着身上的疼痛都轻了几分。“这地方安全吗?”
“暂时。”沈砚辞的目光投向管道深处无尽的黑暗,“声音和影子是它们定位的关键。这里金属隔绝了大部分影子,黑暗限制了视觉,只要我们不发出大动静,它们暂时找不到具体位置。但…”他顿了顿,侧耳倾听。
头顶上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沙…”刮擦声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密集和狂躁,仿佛无数只手在疯狂抓挠着他们头顶的金属板,还夹杂着指甲划过金属的刺耳“吱嘎”声。整个管道似乎都在这种狂暴的攻击下微微震动,细碎的锈屑簌簌落下。
“它们知道我们在下面!”陈默脸色煞白,紧紧抱着小杰。小杰吓得把脸埋在陈默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它们在拆天花板吗?这么执着?”陆星眠忍不住吐槽,试图用一点黑色幽默驱散恐惧,但效果甚微,他自己都觉得腿有点软。这感觉就像被一群愤怒的食人鱼包围了脆弱的铁皮船。
“金属会传导震动和声音。”沈砚辞冷静地分析着,目光锐利地扫过管道壁,“它们虽然无法直接穿透实体金属下来,但这种持续的震动和噪音本身就是一种定位和威慑。它们在消耗我们的意志,逼我们犯错,或者在管道里制造恐慌引发新的声音。”他看向林薇,“控制呼吸,别哭。”
林薇死死咬住嘴唇,拼命点头,眼泪无声地流,但硬是没发出一点抽泣。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它们把天花板挠穿吧?”陆星眠看着头顶不断震动的金属板,感觉那声音像挠在自己心尖上。他下意识想摸口袋里的玩偶寻求点“危险预警”,却摸了个空,心里咯噔一下:“糟了!玩偶掉上面了!”
沈砚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也意识到那个虽然邪门但关键时刻能“报警”的道具丢失是个损失。但他没有纠结:“留在这里是慢性死亡。管道必然有出口,赌一把,往前走。”
他率先站起身,猫着腰,示意众人跟上。消防斧被他倒提在手里,既是武器,也是探路的棍子,在布满灰尘和不明杂物的管道底部小心地划拉着。
管道内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通风口透下的那点微光迅速被黑暗吞噬。空气污浊冰冷,弥漫着铁锈和尘封的霉味。脚下坑洼不平,不时踩到碎砖块、废弃的金属零件甚至软绵绵不知是什么的垃圾,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管道壁上布满了厚厚的锈迹和冷凝水珠,摸上去又湿又滑又冷。陈默背着瑟瑟发抖的小杰,林薇紧抓着陆星眠的衣角,五个人在绝对的黑暗和头顶持续不断的“死亡挠刮乐”伴奏下,像一群在巨兽肠道里艰难蠕动的蚂蚁。
“这鬼地方多久没人来了?我感觉我在考古现场探险。”陆星眠压低声音抱怨,试图缓解紧绷的气氛。他脚下突然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差点滑倒,“我去!这什么玩意儿?保龄球吗?”
“是…是个旧阀门轮。”陈默借着沈砚辞偶尔用斧头刮擦管壁迸出的一两点火星,勉强辨认了一下。
“行吧,我还以为找到隐藏补给点了呢。”陆星眠悻悻道。
黑暗中,小杰突然带着哭腔小声说:“默哥…后面…后面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
一句话,瞬间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陆星眠猛地回头,心脏狂跳。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那种被什么东西在背后冷冷注视的感觉,却异常清晰!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别回头!别停!”沈砚辞的声音斩钉截铁,步伐甚至加快了几分,“恐惧会吸引它们。当它不存在!”
道理都懂,但做起来太难了!陆星眠感觉后背的寒毛就没倒下去过。他忍不住对沈砚辞小声嘀咕:“我说沈哥,你这‘当它不存在’的功力,是天赋技能吧?教教我呗?我这后背都快被视线戳成筛子了!”
沈砚辞没理他,只是脚步更快了。
就在这时,走在最后的陈默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怎么了?”陆星眠立刻紧张地问。
“没…没事,”陈默的声音有点不稳,“好像被管道壁上的铁皮划了一下胳膊…”
话音未落!
“吼——!!!”
一声极其突兀、充满贪婪和暴戾的低沉嘶吼,猛地从他们身后极近的黑暗中爆发出来!这声音绝非人类,更像是某种野兽,但又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怪异质感!
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重血腥和铁锈味的恶风,猛地从后方扑袭而至!
“后面!”陆星眠头皮炸裂,想也不想,凭着感觉和那恶风的方向,反手就把一直攥在手里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刚才差点绊倒他的那个废旧阀门轮——狠狠朝后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闷响,似乎砸中了什么。
然而,预想中的阻挡效果微乎其微!那股恶风只是稍稍一滞,随即以更猛烈的势头扑来!黑暗中,陆星眠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带着粘稠湿气的“东西”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
“小心!”沈砚辞猛地回身,消防斧带着破风声横扫向陆星眠身后的区域!但他心里清楚,物理攻击对这种潜藏在黑暗中的诡异存在,效果恐怕有限。
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哇…!”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委屈和惊恐的孩童哭泣声,竟然突兀地从众人身后更远一点的地方传来!那声音…赫然是小杰之前哭泣的回音,但被扭曲放大了,充满了不自然的诡异感!
这个声音的出现,仿佛瞬间转移了那个扑向陆星眠的黑暗存在的注意力!
那股几乎贴到陆星眠后背的冰冷恶风,猛地一偏!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舍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带着狂暴的气息,卷起一股更强的腥风,朝着那“小杰哭声”传来的黑暗深处猛扑了过去!
“吼——!!!”充满发现新猎物兴奋的嘶吼声迅速远去。
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才那哭声…”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假的。”沈砚辞的声音异常冰冷,“模仿声音,诱捕猎物。看来这管道里,不止一种‘东西’。”他顿了顿,斧尖指向管道壁上某个位置,“这里有东西。”
陆星眠凑过去,借着沈砚辞刮擦出的一点火星,勉强看到粗糙锈蚀的管道壁上,似乎被人用尖锐物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符号,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在箭头旁边,还有一个潦草的、几乎被锈迹覆盖的数字——“13”。
“是标记?”陆星眠精神一振,“有人来过?还留了路标?”
“也可能是陷阱。”沈砚辞泼了盆冷水,但眼神锐利地盯着那个箭头,“不过,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更加深邃的黑暗,“跟着箭头走。保持安静,警惕任何声音,尤其是模仿我们的声音。”
他再次迈开脚步,这一次,目标明确地沿着箭头指示的方向前进。陆星眠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又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差点被“掏”的后背,赶紧跟上。黑暗中,那个被遗落在镜屋回廊、此刻正被无数鬼爪争抢撕扯的哀恸玩偶,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渗出的暗红痕迹,在镜面反射的微光下,显得愈发妖异。